笑。我想不出我可以對她說什麼,所以我走回家去,我告訴我們家的阿佳說:

「隔壁有人要搬進來了,不騙你。」

「誰-」阿佳問。

我說:「我不知道啊,有人在抹窗,我看見的。」

「啊。」她說:「我去問問看。」

第二天我下班回來,停好了車子,走下小路,看見有人在搬動傢俱,我豫疑了一下,我想走過去看看到底在發生什麼事,但又不敢,如果那裡的主人看見了,必然說我多事,我不想給鄰居一個這樣的印象。

但是一瞥間我看見那些傢俱都是桃木花梨木的,深深淺淺,好看極了。

回到家,阿佳跟我說:「對面那家人姓辜。」

「古?」

「不,姓辜。」阿佳說:「很怪的姓。」

「啊,辜鴻銘的辜。」我說。

「什麼?」阿佳問。

「沒有什麼。」我說。

晚上,在二樓的睡房裡,我掀開一點點窗簾,我向對面看過去,有燈光,但是看不見人。到底鄰居有人住了。我並不是太高興,我喜歡這裡主要的原因是靜,有人搬進來,如果那是個靜的鄰居,倒還好,如果吵起來,我吃不消。

照我這幾年的運氣來說,我實在不算運氣好,所以這鄰居,八成是個吵的。我的天。

我預測得很對。

也不能算我對啦,反正這年頭,每個人都愛聲音,愛熱鬧,我是個少數不幸的例外。

第三天我下班回家,我看到那間屋子門口停著一輛銀灰色的保時捷九一一e。

好車子。我想。

主人來了。

有人在修花。

那個老頭子花匠抬頭向我笑了一笑。我也向他笑笑,笑不會錯。

到晚上七點鐘,我實在笑不出了,那邊傳來不停的流行音樂,我很生氣,我掀開窗簾,看見對面屋子前面停著滿滿的車子,有幾部甚至停到我們這邊來了,壓倒了我們家的一株玫瑰。

他們在開舞會,老天曉得他們的舞會幾時散,今天甚至不是星期六。

我坐在房間裡看小說,一直到十一點,那一大陣音樂一點也沒有停的意思,舞會進行得極之瘋狂,只苦了我一個,我瞪著鬧鐘,我明天七點鐘要起床的,老天,我從來沒有遲上床的習慣,真倒黴。

今天是睡不成了。

阿佳來敲我的門,她問:「小姐,這是怎麼一回事?」

我說:「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阿佳問:「小姐,我們這一個晚上怎麼睡啊?」

「我不知道。」我在往耳朵裡塞棉花。

她替我關上房門。但是我睡不著,耳朵裡塞棉花有什麼用,那音樂是無fèng不入的,開頭我還以為是唱片,後來聽出是真人樂隊在演奏,這芳鄰的花樣也就很透了,我實在不瞭解,玩也不是這樣的玩法。

舞會是兩點半散的,跑車呼嘯著散開。

那天晚上我沒睡過。

第二天起來,黑眼圈,腫眼泡。

阿佳說:「小姐,如果這種音樂不停,我們要去提出警告的,如果警告沒有用,我們去報巡捕房。」他們老派人管警察局叫「巡捕房」。

我在喝咖啡,我說:「算了,也許他們只是慶祝一下——新居入夥?如果今天還是這樣,就沒話好說了,不能怪我無禮,我們總得保護自己。」

這一天我上班真是魂不守舍,整天在喝咖啡提神,我發誓如果今天晚上這個鄰居還是這樣,我就要發作了。

下了班,那輛保時捷停在門前。真是大膽,這條小路是很難開車的,他能把車子開下來,真不簡單了。

很奇怪,我並不是十分惱怒,至少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