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身邊的那麼多人和事都無聲無息的沾染過了對方的痕跡。在他寡味單薄的十八年人生裡,顧杭實在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抹。

沈洵翻出一個本子推給原新:「這樣,你拿回去印一遍,這兩天晚上都老實點,也別在被窩裡偷著打手遊了,有那時間就多看看題。你媽媽我見過,人很好,最多抱怨兩句,不會罵你的。」

原新一個激靈,粗略的翻閱了一眼本子:「厲害了我的哥,哥你真是親哥,親哥人家給你麼麼噠……」

沈洵抖落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本子裡是他按照高考模式整理出來的各類題型知識點,為這足足忙了一整個學期。他整理一遍,其實也就是在腦子裡梳理了一遍。原新的程度他大概有點數,還處於腦子一團漿糊,整個大構架沒撐起來的階段,有他這思路清晰的筆記能幫原新不少忙。

「我肯定悄悄印悄悄看,絕對不給別人。」原新就差指天發誓了:「中午就請你吃好吃的。」

沈洵搖了搖頭:「改日吧。我今天……不太有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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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還在路上的時候,沈洵就第一時間向司機詢問了顧杭的行蹤。

「先生已經到家了。」小鄭笑道:「好像有點累,有兩份公司的檔案都是讓我送到家裡再簽的。」

他回家了?那很好。沈洵深吸一口氣,把目光投向窗外,直視著冷淡而黯然的夜色。

他在背後的手已經暗暗握成了拳頭,似乎已經打算就這樣堅強而冷靜的面對那層面紗後的一切真實。無論是令人安慰,或是鮮血淋漓。

在上樓之前,沈洵也不知出於什麼心理又到了西南處的小門前轉了一圈。果不其然,那個素紋花瓶已經沒有再放在那裡。

他裝作不經意的和傭人問了問。對方茫然道:「因為梁先生交代過,所以我們沒人挪動花瓶的位置……可能是先生自己拿進了屋裡?」

「謝謝,我知道了。」

我都知道了。

沈洵敲開了顧杭的房門,對方看起來似乎真的累極了,正半臥在床上翻著一本書,看他進來就招了招手:「小洵回來了?成績出來了嗎?這次考得怎麼樣?」

「第一名。」沈洵頓了頓,竭力表現出一副喜怒不盈於心的沉穩模樣——一不要一開始就把氣氛弄僵,那樣就沒法說話了。他要注意自己,不能用質問的態度……而且他好像也什麼資格質問。

顧杭出乎意料的吹響了一聲口哨:「大驚喜。」他欣慰的說:「說實在的,這是我這個月以來聽到的最好訊息了。」

「全憑你教的好呀。」沈洵低下頭迴避了對方的表情,儘可能裝作自然的說著俏皮話:「你看看,我可是你的入室弟子呢。」

「誒呦,這麼懂事。」顧杭被他逗笑了,伸手握住沈洵的手腕把他向自己的方向拉了拉:「為師都不好意思不獎勵你了。有什麼想要的嗎?」

顧杭手上的溫度很高,他乾燥而覆著一層薄繭的掌心按在沈洵的手腕上,修長白皙的手指扣著沈洵的小臂,讓他覺得自己和顧杭面板接觸的地方都熱得要燒起來了。

對方似乎很是無意,兩廂接觸一觸即離。但被觸碰過的感受似乎就這樣烙在了沈洵的手臂上。

沈洵眼神閃了閃,低聲道:「那顧老師就坐在高高的稻草堆上,給我講個老師過去的故事吧。」

他抬起頭來,緊盯著顧杭的眼睛,慢慢道:「杭哥,你認識的究竟是段翩然,還是我媽媽?」

在把這個問題出口的一剎,沈洵突然又回憶起了那瓶似乎是被好好收起來了的馬蹄蓮。

那束花被好好收進了那個不許別人進去的房間裡。

「唔……」顧杭長長的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