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他想起了這件事的另一種附帶損害,沮喪地嘆氣:「我去日本的話,就有一年見不到你了。」

鄭墨陽捏了捏他的臉:「我可以去看你。」

「你那麼忙,哪有時間飛來飛去的。」

「擠一擠總會有的,」鄭墨陽說,「國慶,元旦,比較空閒的週末。首都飛到東京只需要三個多小時,其實算起來和回家的時間差不多長。」

然後面前的人就很開心地笑了,每次看到對方露出這種表情的時候,他就會冒出一種自己都難以置信的念頭:我願意為這個笑容付出一切。

好像能聽到他內心的聲音似的,面前的人伸手抱住他,小聲地嘟噥了一句:「我現在感覺很幸福。」

對方的幸福感一直來得很容易,比如食堂排隊的人少,比如提前半個小時做完了作業,比如發現了物美價廉的自助燒烤店。有時走在校園的路上,鄭墨陽會收到某條沒頭沒尾的資訊:「宿舍樓前面的櫻花開了。」隔著螢幕都能想像他站在樹下仰頭微笑的樣子。

能讓這種人不快樂的世界一定是瘋了。

「你餓了沒有?」他問沉浸在文學創作中的男朋友,「我去把外賣熱一熱。」

「有什麼?」對方很感興趣地湊過來。

「香煎龍利魚和豆腐羹。」

「你為什麼不能吃點垃圾食品呢?」馮諾一對著塑膠餐盒哀嘆,「我想吃炸雞烤串。還有那個豆腐你至少點了四次了,有那麼好吃嗎?」

鄭墨陽對這個問題避而不談,導致對方追著他來到微波爐前面。他把餐盒拿出來,提醒對方小心燙手,然後不情願地說:「因為和我母親做的味道很像。」

這理由有什麼不能說的?難道對母愛的依戀會破壞他的形象嗎?馮諾一嘗了一口:「好吃,你們家做不做炸雞?我們以後可以天天點和那個味道一樣的。」

「不做。」

馮諾一鬱悶了一會兒,然後就把這件事拋諸腦後,開始向他抱怨教授們上課太過高屋建瓴。然後他問鄭墨陽公司的進展如何,鄭墨陽告訴他自己最近忽然冒出了一個想法:「我現在覺得,個性化推薦可能會造成新型的違法犯罪。」

馮諾一目瞪口呆地看著他:「為什麼?」

「美其名曰是最佳化使用者體驗,但個性化推薦其實會讓使用者接觸到的資訊面越來越窄。你只會看到自己想看的東西,最後就形成了一個資訊繭房,」鄭墨陽說,「這時候,往這個資訊繭房裡送什麼,權利在掌握資訊資源的平臺手裡。」

馮諾一若有所思地點頭:「你是說,平臺可以有預謀地篩選推送給使用者的資訊。」

「沒錯,」鄭墨陽說,「假設使用者的心理本身就很危險,比如有自殺或者報復社會的傾向,這時候輕輕一推就能讓他們墜入深淵。而且推送本身不會留下什麼痕跡,堪稱是完美犯罪了。」

馮諾一打了個寒顫,把手裡的餐盒放下:「越說越害怕了。」

於是鄭墨陽停止了對話,揉了揉他的頭髮。他點開手機看了一眼,從桌子上跳下來:「馬上要熄燈了,再不回去就來不及洗澡了。」

鄭墨陽看著他毫無章法地往包裡塞作業紙,替他心疼上面的摺痕,然後安慰性地說了句:「不用那麼著急,來不及可以找個賓館洗。」

這句話在他腦子裡沒有那麼奇怪,說出來就有種圖謀不軌的意味。

整層樓只剩下了他們兩人,所以只開了一個角落的燈。此刻馮諾一有點慶幸光線的昏暗,因為他實在不知道露出什麼表情。

「你……」鄭墨陽猶豫著問,「想去嗎?」

馮諾一想了想:「如果去的話……是不是應該買什麼東西?」

「我得承認一件事,」鄭墨陽說,「其實那些東西我一個多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