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為盜。

廣陵吳王府,節堂上空空蕩蕩,不過三人,坐在當中的正是楊行密,經過一個冬天的將養,他的臉色比去年時候好了些,可說話時還是中氣不足,顯然先前的頑疾和多年的操勞已經給他的身體造成的不可挽回的損害,眼下田覠又擊敗了馮弘鐸,眼看便要奪取地勢緊要的升州(今天的南京),眼看淮南將帥間微妙的平衡就要被打破,憂心與此,不禁又劇烈咳嗽了起來,過了好一會兒功夫,方才平靜了下來。一旁的李神福低聲勸道:“使君還是先去歇息下吧,升州的事情,過幾日再處理也不遲,那田覠雖然處事獨斷,可好歹是自家弟兄。”

楊行密擺了擺手,強自坐直了笑道:“罷了,楊某出身行伍,如今位居三公,已經足矣,生死自有天命,歇息又有何用,田覠那廝和我相交多年,絕不是好相與的,這次的事情若是處理不好,只怕後患無窮。”說到這裡,楊行密停了一會,對李神福道:“你馬上點親軍,前往升州,我馬上上表朝廷,委任你為升州刺史,田覠實力已強,安仁義又與他親密,你在升州一定要小心防備他們。”

李神福點了點頭,臉上神色卻有幾分淒涼,他和田覠楊行密都是鄉里,行伍出身,一起並肩奮戰,在殘酷的淮南爭霸戰中生存了下來,還打下這麼大一攤基業,可當年兄弟般的情誼早已蕩然無存,只留下冰冷的猜忌和殘酷的手段。想到這裡,他晃了晃頭,強行把那些不愉快的回憶從腦袋裡忘掉,躬身領命離去。

待到李神福離開節堂後,楊行密低聲對剩下那人低聲吩咐道:“你替我修書一封;送與那馮弘鐸。”

長江廣陵江面上,一隊戰船正徐徐往下游方向駛去,只見這隊戰船上到處都是火焰燒灼後的痕跡,甲板上雖然經過清洗,但四處還是依稀可見血跡,顯然是剛剛經過苦戰。武寧節度使馮弘鐸站在旗艦的頂樓,強烈的江風掛的一旁的戰旗獵獵作響,他臉上表情忽喜忽怒,如同在做夢一般,一旁的親信將佐臉上都是悽苦之色,如今根本升州已失去,輜重家眷都落入那田覠之手,雖說這十餘艘戰船都是堅厚大船,可一旦入海為盜,風浪無情,前途可是一片渺茫。

正在此時,旗艦的桅杆旁突然發出一陣銅鈴聲,馮弘鐸頓時一驚,這是桅杆頂部的瞭望手發現了可疑船隻的訊號,眾人新敗之餘,已是驚弓之鳥,滿船的人立刻忙碌了起來,馮弘鐸三步並作兩步來到船邊,只見北岸的廣陵那邊出現了十餘條小船來,他久經水戰,經驗豐富的很,立刻判斷出這些船隻不過是些尋常民用船隻,無法與自己這些三四層的樓船相抗,就是拿來做火攻船,速度也嫌慢了。彷彿是為了印證馮弘鐸的判斷一般,為首的一條小船打出一面白旗來,還有一條漢子站在船首大聲的喊著什麼,順著江風依稀可以聽到:“犒軍,吳王。“之類的字眼。

馮弘鐸看了看左右憔悴的面孔,暗自嘆了一口氣,吩咐小心防備,讓來船靠過來,不一會兒,一名文士來到馮弘鐸面前,斂衽行禮拜道:“在下吳王府中書記高寵,拜見武寧馮節度。”

“武寧馮節度?”馮弘鐸無聲的苦笑了一下,隨手讓那高昂站起,問道:“某家這般模樣,吳王又有何事?”

高寵起身,從懷中取出一封書信,雙手遞了過去,答道:“楊王吩咐高某前來犒軍,帶來書信一封,並讓在下傳話:‘廣陵雖非大邑,容下馮公尚且有餘。”

馮弘鐸聽到高寵的話,身形一震,結果書信攤開一看,只見好大一張白麻紙上只寫了寥寥幾個大字:“公徒眾猶盛,胡為自棄滄海之外!吾府雖小,足以容公之眾,使將吏各得其所,如何﹖”馮弘鐸雙手猛然一合,雙眼緊閉,腦中頓時一片雜亂,過了好一會兒,放睜開雙眼,只見四周的親信將吏臉上滿是疲憊期盼之色,胸中的那一股倔強不服之氣便自洩了,低聲問道:“馮某倚仗舟師強橫,倒行逆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