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唿哨聲和喊殺聲也漸漸稀落下來,不一會兒圍牆內外都是一片寂靜,如果不是滿耳都是此起彼伏的粗重的呼吸聲,幾乎讓人以為是一個尋常的夜。

何五蹲在牆角下,雙手緊緊握著一根竹槍,雙目緊閉,口中唸唸有詞,細聽卻是在唸誦佛號,整個身體彷彿打擺子一樣,不住的發抖。他本是杭州附近的一個農夫,被官府徵發出來,遠送一個月軍糧。本來一切平安,眼看這一個月就要到頭了,卻沒想到今夜在這裡碰上這倒黴事,此時何五心中唯一的念頭就是如果能夠全須全尾的回家,定當給靈隱寺的佛祖送上五升香油,絕不吝嗇。

何五正在口中唸叨著,突然覺得上面有什麼東西滾落,抬頭一看,頂上的圍牆卻是多了一個人,正手提橫刀,四處張望,方才應該是牆頭的土屑被帶落了,落在他的頭上了。何五心知這就是方才在外間放火燒殺的淮南兵,想起留在在船上看守生死不知的同伴,他身上立刻多了一股力氣,舉起竹槍猛的向牆頭那***腿根部刺去。

“啊!”隨著一聲慘叫,那淮南兵立刻滾落下來,將何五手中的竹槍也帶落了。何五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方才幹了什麼,他本是個連打老鴉窩都害怕砸到腦袋的老實巴交漢子,想起自己刺殺了人,目瞪口呆的看著地上翻滾的淮南兵,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那淮南兵大腿著槍處正好無甲,何五力氣也著實不小,幾乎將其刺了個對穿,還不等他爬起身來,早有幾個團結兵圍了上來,亂刀砍死,為首那個團結兵一刀斬落首級,對何五翹大拇指讚道:“好俊的一槍,明日定當請兄弟喝上一頓。”早有團結兵將那竹槍拔了出來,還給何五,何五下意識的接過竹槍,回到圍牆牆根,整個人彷彿在夢中一般。

牆外的淮南兵幾次試探,可牆內總是毫無動靜,也無火光,可登上圍牆的人卻好似被惡鬼吃了一般,只有進去的,沒有出來的。淮南兵頭領也不禁猶疑起來,畢竟對方已經點起烽火,救兵已經在趕來的途中,自己這邊連長梯都沒一把,雖然己方士卒比較精銳些,可守方也有圍牆依託,這就扯平了。在沒有光線的黑夜,想要攻下有準備守軍守衛的壁壘,可不是個容易完成的差使,反正此次來已經將停泊的漕船燒了不少,船伕的首級也有百餘級,勳勞已經足夠了,沒必要繼續冒險,想到這裡,那頭目便帶領了部下向西撤退了,只留下陂塘裡還在燃燒的上百條漕船。

“什麼,淮南軍夜襲我方邸閣?”鎮海軍大營帥帳中,呂方臉色鐵青,顯然已經怒到了極點,一旁坐著王佛兒和高奉天兩人,下首跪伏著一名通報訊息的將佐。

“正是,大王,昨夜我方運河上的多處邸閣遭遇淮南賊的突襲。”

“損失了多少米糧?”呂方急聲問道,下意識間已經從胡床上站了起來。

“稟告大王,由於援兵趕到的很快,只有一處邸閣被攻陷,糧食被燒掉的也不多,倒是漕船損失不少,還有不少船伕被殺。”那將佐低頭答道。

“該死,漕船損失了,支運速度一定會減慢,前線十萬將士,按日耗兩升算,每日就要兩千石,可是半點耽擱不得,淮南賊一定還會繼續襲擊,這可如何是好!”呂方在帳中來回踱步,臉上全是焦慮之色。

高奉天趕緊起身勸慰道:“大王也不必焦慮,湖、蘇、杭三州等都有船廠,漕船也製造簡易,駱牙推善治金谷,很快就能補建起來。再說大營中有十日之糧,老營還有十五日,沿河邸閣也有儲存,就是耽擱一二日,問題也不大的。”

“高判官所言甚是,再說淮南兵這次也是打了我軍個冷不防,也是末將沒有事先防備,請大王治罪,只需我軍加強防備,淮南兵也無法這般容易越過前線的。”王佛兒也拱手謝罪道,臉上頗有尷尬之色,不管怎麼說,他都統全軍,被淮南軍這一招打了個冷不防,失職之罪是跑不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