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從船尾走了過來,躬身稟告道:“大王,讓船掉頭吧,再下去就離粱賊營寨太近了,只恐被弓弩所傷。”

“無妨!若是有箭矢飛來,正好替我們遮遮這日頭,也涼快些!”那青年男子抬頭笑道,只見其高鼻深目,生的十分俊秀,滿臉皆是風霜之色,正是河東晉王李存勖。李存勖臉上都是滿不在乎的笑容,渾然沒把對岸的數萬梁軍當回事,他笑著拍了拍一旁的扶欄,對身後的侍從喝道:“不要說了,快替我取杆長槍來!”

那侍從見狀,知道自己這主上最是任性用氣,勇敢到了一種魯莽的地步,便是戰陣之上箭矢如雨,依然談笑如常,不要說是自己,便是周德威那等心腹大將,也說服不得。只得轉身回到艙中,隨即取了一杆長槍雙手送上。李存勖伸手接過長槍,反手將槍頭伸入水中,碰到河底後抽回長槍,只見槍桿上河水浸溼的深度恰好一人高。李存勖凝神看了一會掌中長槍,搖頭嘆道:“梁軍屯兵已久,卻無絲毫動靜,其將必非有戰意,但欲阻水以老我師罷了。將乃軍中之膽,其將如此,其士卒必然膽落,若涉水攻之。必能大破之!然水深無舟,徒呼奈何呀!”

李存勖正搖頭嘆息,一旁的舟子見了,心中突然一動,鼓起勇氣道:“大王,據小人所知,此段河道每月第二個朔日便會變淺,水深不過膝蓋,便是婦人也能結伴渡河。”

李存勖聞言大喜,隨手從解下腰間玉墜,丟給那舟子,笑道:“若是當真如此,某自當重賞於汝!”

那舟子趕忙俯身接過玉佩,還來不及細看,入手便是一片溫潤的感覺,心知必是貴重之物,不由得又驚又喜,連忙下跪***道:“小人謝過大王厚賞,小人在這段河道討生活已經數代了,決計沒有差錯,三日後便是那日子,小人自當親自為大王指路。”

那舟子正說話間,突然傳來一聲輕響,卻是一隻羽箭從一旁劃過,咚的一聲釘在甲板上,原來兩人說話間,船隻被水流所帶動,離對岸的梁軍營寨越來越近,梁軍哨兵見了,紛紛彎弓張弩射來。那舟子見了,嚇得手酥腳軟,癱在甲板上抖得如篩糠一般,讓李存勖見了大笑,一把將其拎了起來,照著屁股就是一腳,笑罵道:“還不快些操舟到對岸去,難道要某家替你搖船不成?”

說了也怪,那舟子捱了李存勖一腳,手腳倒是不再酥軟了,趕忙跑到船尾用力搖櫓,那船兒本就離粱軍營壘甚遠,不過劃了幾下,便脫離了弓箭的射程,一支支箭矢紛紛落在船尾後的河面上,倒好似在替李存勖他們送行一般。

三日之後,數萬河東兵列陣於河堤之上,長矛如林,鐵甲如雲。李存勖站在軍前,第一個走入河中,果然正如那舟子所言,當日的河水下降了許多,李存勖已經走入河中七八丈遠,若在往日裡,河水就算不沒頂也已經淹到脖子處了,可當日卻剛剛沒過膝蓋深,他轉過身來,高聲對岸上的將士們大聲喝道:“粱賊作惡多端,弒君逆行,天地不容。今彼欲借河水自顧,然天使河淺,假我等之手滅之。吾等以順討逆,何憂不勝?”

岸上的河東將士見狀,無不以為這是上天護佑李存勖,定要滅粱的徵兆,齊聲高呼萬歲,無不爭先湧入河水之中,列陣而行,向對岸的梁軍大營涉水而去。

對岸的梁軍得知對岸的敵軍動靜,也早就在河堤上列陣準備迎戰,他們本以為敵軍有舟船相助,卻沒想到河東軍竟然就這般直接涉水而行,不由得齊聲鬨笑,不少人都以為敵軍統帥都已經瘋了,將這大河當做北方可以隨便涉水而過的小河。可隨著河東軍計程車卒逐漸進入河心,河水淹沒的高度卻始終沒有超過大腿根部,梁軍士卒開始騷動起來。對於這些從軍錢沒有什麼知識的窮苦百姓來說,唯一能夠解釋眼前這種一場奇異景象的理由就是敵軍獲得了某種超自然力量的保佑,能夠浮水而行,再想起起那些河東雜胡*彪悍善戰的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