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裡著實情緒不佳,他忍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怒氣,沒有發作,冷冷地開口。

“哦。”善袖見他神色冷淡,不敢胡鬧,小心巴結的點頭稱是。拎在手裡邊那不大不小的功勞也不敢再丟了。可一轉念又疑心,他什麼時候認識了這麼個黑不溜秋的醜丫頭的。見那丫頭還驚惶的盯著自己,生怕真的被她丟下去。翻過臉來怒道。“看什麼看,難道我身上長著尾巴不成?”

怕他那邊等急了,拎了手上的累贅正要飛過去。腳上突然一緊,被一隻手死死抓住。

有完沒完?善袖大怒,帶你過去就帶你過去,抓著手不算,還抓我腳幹什麼?不想走了?

然而轉眼一看,卻嚇老大一跳。

隨著震動,滿地花草下翻卷出的是累累的白骨,而在這白骨中抓著她的,是方才的內監,在震動中竟沒有掉入那道裂縫,反而滾近了兩人身旁。那一刀扎得不深,血卻染得滿身皆是,血泊當中,有什麼細小的生物在閃著幽光在蠕動。

“滾開啦,不要抓著我!”狐狸自愛美色,眼前的此人卻年既老貌又醜,蠱蟲荼毒之下形容扭曲古怪,面目可憎。又染得一身血汙。說不出的醜陋嚇人。饒是風風雨雨多少也見過。卻幾時叫這麼老這麼醜這麼髒的人緊緊抓住過?一時唬得狐狸飛了三魂二魄。連連跳腳,想要把他踢開。

“是你……”卻不想公公手上抓得極緊,抑起臉來看著她,在那張扭曲的五官上,有著驚惶和怒懟交織的神志不清,然而透出一種欣喜若狂的神色來。沙啞的掙扎出聲,像是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原來是你!救——”

他隱隱約約聽得一句,看那人神情頗有古怪之處,念頭一動。這邊善袖聽也不聽,腳上被抓得隱隱生疼,幾下甩不開早就老大的惱怒,當下另一腳出盡全力飛起,總算是把這死皮賴臉的老醜八怪踢落一旁。大大的出了一口氣。

然而此時地下猛然傳來一陣震盪,立足之處的地面陡然坍塌下去。使得橫隔在其中的那道溝壑更為寬闊,關係到性命之虞,善袖倒也不含糊,抓著手上另一個黑丫頭,直衝過去。

在坍塌下去的地面上一點,他帶著孩子乘勢掠起,避過倒埸的迴廊飛簷。向後掠開,落到欄外,遠處亭臺樓閣次第崩倒,這番震動引得蛇蠍更是慌亂,倒也無暇傷人。那公公離得既遠,又來不及吩咐善袖,卻是救之不及。只能眼看著那人帶著說不出口的秘密,掉入地底裂縫中去。嘆了一聲,正覺遺憾,又見著狐狸眨巴著桃花眼,一臉諂笑的已經湊在眼前。

此時卻沒有心思卻理會她,方一落下,腳下一點,再次掠起,如此輪番借力。便是沒有尋著暗道,卻也掠到來時的出口處。而此番震動,便是有暗道也必是坍塌堵塞不可用了。

善袖自會跟來,雖帶了個較大的丫頭,倒也不見得如何吃力。一同落在道口。

他一放開手,孩子立即迎了上去,同狐狸自有一番久別難言的滋味在其中。狐狸總算能丟開手中的黑炭頭,縱是他不大理會,此番見著了水滴,也是歡做一團,喜不自禁。

另一個丫頭被這番變故一嚇一鬧,倒也忘了要哭。只怔怔的站在那裡,手裡邊還握著刀。

“沒事了。“他依然是淡淡的口氣,伸過手去。她手裡的刀本來握得極緊,可聽他那麼一說,卻不知怎麼的,彷彿勇氣全失,任他輕輕接了過去。

“善袖,你帶著他們先出去。”他接下了刀,收入袖中,再不看她,對著善袖吩咐。

善袖拉著水滴沒頭沒腦的胡亂敘舊話,眼睛卻時時瞄在他兩人身上。見他對自己說話,忙忙的丟開水滴湊了過來。“那你呢?”

“不行。”水滴進來時見識過這條迷宮的厲害,聽他怎麼一說也急了,那裡放心。也過來扯著他的袖子。“善袖姐姐,善袖姐姐會迷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