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之時,他已到煉身期,那是三十年前的事了。”

鍾珍看著朱子陵,即使是蕭不凡的面孔和身體,因為兩人有幾分相似,再也瞧不見蕭不凡的影子。

這人是朱子陵,他每個細微的動作和表情,說話的語氣,鍾珍無比熟悉。

他的心思還是這麼通透,都不知道從小吃什麼長大的。只說了一句話,朱子陵馬上就知道她心中想的是什麼。

獨孤破城三百年前就是煉身期,那麼他還活著。可是活著也終究要死去,幾乎所有的煉身期老祖都沒有活過七百歲,算算時間。。。

鍾珍頭又開始昏了,獨孤破城如今多少歲了?

朱子陵見鍾珍在掰手指頭,立刻講道:“他比我大上三歲,你離開上京那時節,獨孤兄六十八歲。據他說,那日乃是五月初三的早上。因此一共是五十九年零兩百二十天。。。”

走的那一天是五月初三麼?她只記得翻越大雪山之後的日子,到底花了多久才翻過那座高山,她卻不記得。

被這一連串的數字弄得心情更加慌亂,鍾珍忙打斷朱子陵說道:“求你別拖拖拉拉,給我報個最後的數字,他到底多少歲了?”

朱子陵聲音變得很小,幾乎不聞,“他今年六百六十四歲了,如果身體還算健壯的話,應該還活著。”

即使他的聲音很小,鍾珍聽在耳中仍舊如雷轟一樣。眼前似乎一片模糊,彷彿什麼都看不見了。

整顆心仿若沙漠一樣,一片荒涼。

就好象一樣比生命還重要的事。千般思量,萬般打算,突然發現這件事竟然悄聲無息地過去了。

不見了,沒了。

頹然坐到一張繡墩上,鍾珍覺得自己應該很傷心,應該痛哭流涕,就好象阿婆去世的時候。她哭得撕心裂肺。不知為何,先前得知自己睡了四十六年,還能哭得出來。然而現在卻是一滴眼淚都流不出。

只有無盡的空虛,彷彿失去了一樣再也找不回來的東西。

她本來打算吃了混元丹之後,修為高一點再去外面闖蕩會容易一些。

如今什麼都遲了,只剩下三年的時間。即使能找到養魂木。託李懷虛抽一縷神識進入乾坤鏡中,獨孤破城卻沒有時間修全三魂七魄。

況且他此刻未必還活著。

抬頭看著頂著蕭不凡的面孔的朱子陵,垂著眼很沉默地站在她的面前,鍾珍忽然泛起一個荒唐的念頭。

慕青松他生著一雙與獨孤破城如此相似的眼睛,他投入過一滴精血,並且應該落入獨孤破城的體內。

鍾珍努力地回憶著獨孤破城的長相,他那一臉鬍子似乎從未刮乾淨過,即使鬍子還未徹底長出來。面上總是諸多灰塵汙跡。

只有在去火頭軍營洗完澡,才偶爾露出真正的面孔來。那是一張略顯過於精緻秀美的臉。偏偏還有一雙充滿風情的眼睛,與本人的身高體闊並不相稱,看著極其怪異。他自己甚至可能都不曉得自己的長相,因為鍾珍從未見他照過鏡子。

同樣的一雙眼角斜飛翹起的眼睛,長在慕青松的面上。只是慕青松生得並不秀美,那雙眼睛總是略微眯著,不笑也似在微笑,好似春風拂面。

倘若慕青松也如蕭不凡這般元神受損多好。

鍾珍想到這裡,卻覺得自己似乎很混帳。這與奪舍有什麼分別,朱子陵將蕭不凡佔了也就罷了,姓蕭的本來就是個混蛋。

然而慕青松卻絕不該死。

那麼獨孤破城呢,他難道應該就這麼無聲無息地從她的生命中消失?

別時朝霞初現。。。

原本空空蕩蕩的心,突如其來猛然如被利劍穿透一般,有一種遲來的痛。鍾珍忍不住輕輕呼痛,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捂著胸口,彷彿要將那股尖銳的疼痛給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