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罪沒遭完啊!” 見老張還是不說話,又同潘宏道:“這哈兒在哪裡擱著的嘛?在殯儀館裡面嗎?他那種要去燒不?在哪裡埋嘛?又通知到你那裡去了,那個通知沒有?” “他媽媽那邊的嬢嬢通知我的,不是在醫院嗎嘛,每天早上晚上要去看她呀,那天早上就沒去,下午還是沒看到人,到晚上就曉得肯定有問題了。等到他們去看的時候人哪陣兒落氣都不曉得,反正嘖,啷個說呢,投胎沒投好,到後頭走都沒得人送,感激好還把外孫找轉去了,是一味外孫都沒找到的話,真的是。” 潘宏忽然發現老張拿筷子吃飯的手是這樣的姿勢:大拇指壓在下面,中指壓著食指,無名指和小拇指中間都弓著,指尖仍緊緊壓著前面的手指,這樣給人的感覺就好像是幾根擠壓變形的枯樹枝,是一柄枯樹枝在夾菜吃飯,而不是一隻手。潘宏先前並沒有仔細觀察過誰的手,這時忽然看到他的手,細細的觀察,發現他的手直且粗。而粗的感覺又好像腫一樣,關節並不突出,只是整個手指關節都僵硬老化,看來一點不柔軟。 黎書慧的手則跟他不同,黎書慧的手外表也像樹皮一樣的棕黃色,粗糙且佈滿皸裂的口,但她的手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軟,每個手指頭只是正常能彎曲的狀態,手背是鬆軟褶皺的皮,看來光滑溫暖。 想到婆婆生病期間說起黎書慧時那羨慕而滿足的眼神,她這一生,幼時牽著父兄的手,成家牽著丈夫的手。後來還有大姑娘忠傳相助,大風大浪都有人掌舵揚帆,子女們都出息了衣食無憂,身前身後都風光得叫人眼紅。再有身後事目前看來是走老張前面,就自有他安排善後,頂多是忠傳始終沒個家叫人放不下。可婆婆又說,這幾個孩子裡她是最不在意大姑娘的,即便她日後還有更苦的日子在等著,不是心尖上的人,疼也就是一陣,死的時候照樣閉得上眼睛。 老張怕走眼睛就未必能閉得上了,一輩子的操心命,大姑娘還沒著落,小兒子沒個定性,養恁多年孩子養跑了,房子拆了,沒得田地種了,沒得錢來了,沒得糧食吃了,沒得人照顧了...... 一輩子是個操心命 。喜歡轉來()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