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沒人招呼黎書慧,更沒人像先前那樣挽留她,潘迅緊跟在忠傳後面說話,她上下望一望,真感到留不下來,才著急忙慌惦記放在店裡的忠承買給她的鞋還沒拿,又匆忙倒轉去拿鞋。 “反正你們看嘛,我是覺得拆了算了搬下來好,下面又方便人又多,那高頭找個人說話都找不到,這哈兒上石壩也空了,就你跟二媽二爺在上面也沒得意思,老漢還巴不得明天就搬哦,他就想天天到街上來坐茶館。” 忠傳不時點頭道要得,她哭紅的眼睛還沒消腫,笑的也勉強,使本就不美觀的形象更加粗糙。要扶一把身後眼睛看不清的母親,幾次都叫她‘走,走’推搡拒絕。 走到馬路來,忠信隨時要準備發動車子起身,盧定芳越發依依不捨:“要得,喊你們留著耍幾天欸你們也不,談吃了夜飯走都不,他們的夜飯又早,五點過五點半就吃飯。你老二的車又快,開車到石巖多久呢,那裡直接開到公社大坡崗去,走不攏更好,到老二那裡歇夜再轉去。” “還走他那裡去整啷個,就這樣回去都晚了,家裡恁多東西也丟不下。”忠傳已經坐到後座去,黎書慧站門口等盧定芳嘮叨完,也跟著艱難爬上車,老張扶她,叫她一手揮開了,忠信喊她坐前面,她只當沒聽到一般。 “就是,坐前面吧,坐前面暈車要好點,你暈車難過,還是要坐好長一截路呢。”盧定芳潘迅等人又來叫:“該曉得嘜我們下午也去忠旭那裡坐坐,這裡過去半小時的公交車,她曉得這段時間又忙啷個一直沒看到,眼看著就是中秋了都不說在下面耍幾天過了中秋再走。” “有暈車藥沒有,該早先切片姜含在嘴裡的,曉得大嫂在廚房沒有,喊她切片姜下來,那個管用。” 黎書慧愈發失落和不捨:“管他暈不暈車,都一樣,是一樣的,是那天要暈車的話坐前面也暈含薑片也暈,沒得用,不管他。” “坐前面稍見要好點,前面味道沒那麼重,有的人是聞著那味道才暈的,你喊老二把窗子搖下來嘛。”大家又拉拉扯扯把她扶到副駕駛去,坐上了車,兩老姊妹更眼淚汪汪:“曉得以後啷個樣,你們都搬下來算了,你我七八十歲了還有幾年好過哦,搬下來耍幾年算了,一拆房子搬下來我在下面你們在高頭的話想見面都難了。” “哎呀談那些整啷個,你好得很,你身體也比我好,在潘運那裡耍著也不做啷個,你還有好些年生好活。” “就是,我媽硬是。”潘迅逗母親:“說這些話,你深怕二媽在路上沒想頭喊她在路上好好生生哭兩場。” 盧定芳竟真抹起眼淚來:“那不是這樣?你看河底下羅開嫻,一從豬醫生過世你見過幾回的,代明秀也是,老了骨頭硬了,你不來我也去不了了。” “哎呀走了走了,硬是,明朝死不?明朝死我喊大哥二哥馬上去給你準備棺材,正好這樣二嫂也轉來了,你不是怕她不轉來談潘宏兩姊妹可憐嘜。”潘迅嬉皮笑臉的拉扯著盧定芳開心,又催促忠信:“快點走快點走,再不走等哈兒二爺二媽又哭起來了,等哈兒怕你們還要坐船回去哦。” 忠信依言開車動身,黎書慧還來拍她一下:“就數你談話最沒大沒小。” “走了走了——要走快點走,喊夜飯吃了走都不幹的人。” 三人目送車子遠去,在下面陡坡處等了個紅燈,徹底消失在眼睛裡,盧定芳仍暗自抹淚,一面嘀咕著:“說喊就在下面耍哈兒都不幹,你老漢倒巴不得房子拆了到石巖街上去,我看二天房子拆了他啷個整。” “二媽倒想在下面耍,不幹的是二爺,這回屋裡真的就剩他三個人了,大姐以後還不曉得樣,他種恁多莊稼不收,能忙得過來?二媽轉去幫他們煮點飯洗個衣裳也是好的噻。” 兩口子一左一右陪著母親回店裡去,劉達又說起來:“我還是覺得信好好,不至於不管大姐,哪裡可能說走就走呢養恁多年,對他也好,即使那邊是親的,又沒有一起長大,能有好大個感情嘛。” “撿來的娃兒養不家。”潘迅開玩笑。 盧定芳便又再添一件傷心事:“那個娃兒也是可憐,恁小媽老漢就不要,長大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