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香便有些惱,死色胚,存心在背後看我的笑話不是?

本來不想和他再多說一句話,免得他心中更加得色,然而也只得回頭不耐煩地叱他道:“喂,你隨在我後面做什麼?”

她這樣皺著眉頭去瞥他,作一副對他厭惡到底的神色,怎麼想才看了他一眼,那笑面端端的傢伙眼裡卻立刻渡上了一層水波瀲灩……好像料定了她會回頭一般,早已在等著她開口說這一句話,一點兒也不將眼神避諱。

看得春香心中就如無數螞蟻在撓,一邊怒他狡猾、一邊卻又惱自己為何要中計。

平日裡花雲間欺負她,她只將那當做一個二貨傻子,連搭理他都閒多餘;然而此刻這傢伙卻像是一隻狐狸,好似她心裡想的什麼,都能被他一眼穿了個通透。

“不要臉。”春香惡狠狠瞪了趙墨一眼。

趙墨“呵呵”笑起來,依舊是好脾氣地躬了躬身子:“莫要誤會,原是在下新近拜在溫老夫子門下旁聽,遂與寺春公子一路……對了,我姓公,名子墨,日後你叫我‘阿墨’便是。”

說著,又往春香衣襬下淡淡一掃,抿了抿唇:“哦,方才見公子一路瘸瘸拐拐,可是身體不便,需要在下幫忙攙上一攙否?”

他笑起來很是好看,一池桃花潭水望不穿,眼中意味深長。

“你……不需你如此好心!”石頭打在豆腐上,春香氣竭,一襲布衣拂開,再不肯回頭理他。

————*————

學堂裡比之往常還要熱鬧哄哄,才進去便是一股墨香撲面——原來今日卻是要去往書院的桃花林內作畫。往常這類在室外的課件,都是男女課堂同上,場地對半兒分開,那平日裡心中屬意的男男女女便可趁這當兒詩情畫意、眉來眼去,難怪一眾學子如此興奮。

因要提前抓兩個學生前去打掃林子,溫老夫子正揪著斷袖廖曉楓背誦詩文,許是昨夜被那春宮圖擼得太過,今日眼眶有點深,黑青黑青的,臉色也不太好。

見著趙墨前來,瘦小的身板便擠在門邊柔聲打問:“嗯哼,你~~一路坐的什麼車來?奴僕隨從有幾人?家中做官幾品,田地有幾畝~~”語調尖尖,很是流暢。

春香尚在桌邊整理書盒,便聽到趙墨那語帶笑意的聲音不緊不慢回答道:“稟夫子,學生子墨,一路騎的是二輪腳板車;天下間人來人往,隨從任由我挑;家中做官可大可小,田地自是有容乃大。”

溫老夫子原本平視的腦袋頓時如天鵝般高傲地仰了起來:哼!好個“二輪腳板車”、好個“有容乃大”,除了兩條腿,屁都沒有還差不多……怕是窮得連那身衣服都是借來的罷!

本來見趙墨一身料子也不便宜,還以為有什麼油水可撈,哪兒想等了這半天不見他一錢“見面禮”,當下兩根鬍子左右翹開,很是不屑地指了指右側一個空位:“去,坐那裡。”

“書蟲”孔聖仙便頂著兩隻熊貓眼,很不情願地挪了挪屁股;後座的衛貌亦將搭在椅面的兩隻大腳丫迅速收了起來。

“噗——”,眾學生捂嘴吃吃發笑。書蟲死心鑽研孔孟儒學,幾月不洗澡是常事,那是除了潘寺春的座位外,最沒有人肯坐的位子了。

趙墨不明就裡,兀自撂開衣襬在椅上坐下,又對過道旁的春香很是自來熟地點了點頭:“這樣近,還望寺春公子日後多多指教。”

春香白了他一眼,假裝沒看見。

其實她自己的座位也好不到哪兒去,前面是斷袖公子廖曉楓,後面是惡少花雲間,左邊是狗腿胖阿富……現在右邊又多了只色…鬼老狐狸。

“……啊!”那廂溫老夫子便抑揚頓挫地清了清嗓子,繼續尖身訓話:“~此次畫課不比尋常,宮中有心破格從書院提拔一批畫手,今日的作業老夫會挑一些好的送去篩選。還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