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等我變成怪物,記得把我打包,帶到夏佐面前。”

帶到讓她備受折磨的那個帶刺少年面前,讓她看看,那個少年,究竟還會不會因為她變了臉色,或慌張失態。

“你覺得自己被丟下?”抬了抬下巴,狄倫勾起嘲諷笑意:“如果我沒記錯,那好像是你自己的選擇?”

“狄倫!我都已經快變成怪物了!你還戳我痛處!”維拉怒吼了:“你不戳我痛處會死嗎!”

“不會,只是欲罷不能,真是抱歉。”

狄倫不痛不癢輕笑帶過,頓了頓,又道:“但夏佐現在在很遙遠的地方。”

“狄倫!”

維拉尖叫,氣極了,尾巴立刻就朝狄倫那張臉掃去,只是這次被少年接下了。

狄倫握著她的尾,輕輕的吻了,抬眸帶笑看她。

“現在在你面前的不是他,是我,難道你看不出來嗎?”

那個盤腿坐在維拉座位前地面的少年,如此抬頭對她溫溫說道。

車廂昏暗,有一下沒一下跳動,窗外風聲呼呼,微弱的光落在狄倫身上,落在他握著維拉尾巴的手上,一方被隱密描繪的圖畫。

狄倫噙著笑,慵懶仰臉看她,像只從容討賞的大貓。

“夏佐現在在很遙遠的地方”──維拉卻被他的話刺傷了。

視線無預警氤氳,她又將臉埋回膝蓋上。

狄倫總是這樣,以激她惹她為樂,好像看她氣到掉淚,是什麼生活娛樂一般。

從前的自己完全沒想過,多年之後竟會是這個年輕軍官,這個她打從心底防備的狄倫?比安奇,在晦暗無光的日光碉堡裡陪伴自己。

沉默了,維拉垂眸,輕輕看向眼前座下盤腿伴她的少年軍官。

好半倘,她才輕聲說道:“因為你是個瘋子,為了方便所以我才找你,可是如今,卻需要依賴你了。”

狄倫把玩她長尾,喃喃回答:“這話有點傷人。”

“我大概沒辦法跟特定的人在一起,因為很容易就會有依賴心理,如此一來,我很容易什麼都做不了……”

點頭敷衍,狄倫拿維拉的尾巴試著去刮牆壁:“嗯哼,他們都說你是孤身一人、沒有人可以撒嬌哭泣依賴的魔女。”

但這話讓維拉不同意了,不滿抬起都是淚痕的臉,怒目相視。

“為什麼是魔女?魔女那麼醜!又會吃小孩!”

對於維拉這反應,多月相處熟知其價值觀的狄倫,並不感驚訝,只是繼續拿她的長尾去敲擊地面,觀察硬度。

“這是個比喻,”少年軍官漫不經心道:“或者該說,夢師都是怪里怪氣的魔女和巫師,擁有獨特能力,卻很難飼養。”

飼養?

維拉含淚正不解,要發問,下秒卻被分去了注意力。

開始下雪了。

窗外忽然在他們身上投下片片流動影點,轉頭,才在模糊淚光中看見外頭粉雪,襯著夜色,斜斜快速往後飛去。

忽然就想起夏佐。

想起夏佐蹲在天寒地凍的校門口,縮在深色立領裡對手呵氣,等待她慢吞吞出現時的模樣。

好像已經是很久以前,那個嘴上說出的話與行為完全相反、刀子嘴豆腐心的少年。

喉間發苦,眼前氤氳,她的尾悄聲纏上狄倫手腕。

可以借我抱一下嗎?──維拉想這樣落魄問道,即使狄倫已在她轉頭那刻,無聲無息伸出單臂攬住了她,她還是想說些尋求安慰的話語,咽喉卻被哽塞。

讓我抱一下,讓我示弱,讓我卸下暴躁外殼……

維拉不是第一次在狄倫面前崩潰失控,卻是第一次撤掉所有防備武裝,剖開了心,將裡頭所有恐懼無助都給傾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