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青生怕顧淵一個不高興,直接把他一腳踹下車去。

然而,顧淵抬了抬腳,終究沒有做出她臆想中的舉動來,而是施施然地換了個姿勢,淡淡地對外頭候著的人吩咐道:“出發。”

蘇青瞥了眼他的臉色,看起來甚是自然,卻耐不住那雙眸底沉澱下來的那片深幽。

她屏息坐在兩人中間,馬車的空間不大,卻是讓她謹慎凝神地格外心累。

正發呆,荀月樓忽然伸出一隻手在她的額前探了探,嚇得她一激靈,頓時一側身避了開去:“做什麼!”

荀月樓收回空落的手,道:“看你臉色不對,可是病了?”

蘇青被他這樣關切真摯的語調氣得嘴角一抽。

要不是水仙花大大如此我行我素的行徑,她現在犯得著鬱卒成這幅樣子嗎!

話落的時候,可以感受到另一道視線也豁然落在身上,蘇青只能先沒好氣地回了一句,聲音恰好讓顧淵也清楚地聽到:“我沒病,好得很。”

此時既然他已經開啟了話匣,想了想,她又貌似不經意地隨口問了句蘇莫的行蹤:“剛才那位隨行你的侍從小哥去哪了,怎麼不見他?”

荀月樓道:“他上前頭第一輛馬車了。”

蘇青聞言,微微愣了愣。

前頭的第一輛馬車,不是那個陳府尹新派人備給玉緋珏用的嗎?現在車裡除了那隻花蝴蝶,還有一個步羨音。

很顯然,蘇莫並不是隨便上的馬車,而是經過思酌後的選擇。

他是想見見這世上,另一張與他一模一樣的臉。

蘇青“嗯”了一聲,心裡情緒頗是複雜,沒有再多問什麼。

一片沉默中,不知什麼東西忽然飛來,沉沉地蓋住了她的視線。

蘇青伸手從腦袋上扒拉下來,才發現是條絨毯。

顧淵的聲音不輕不重:“蓋上。”

說完便又闔上了眼。

那條絨毯摸在手上的感覺甚是舒適,比蘇青以往見過的任何料子都要上好許多。之前始終蓋在顧淵腿上,就這樣行了一路,不用想也知道該是一件價值不菲的珍品。

而現在,顧淵的雙腿之上卻是空空落落的一片。

絨毯上面依稀還帶著他淺淺的溫度,觸感裡就更加帶了幾分異樣的感覺。

就這樣伸手鋪了鋪,暖暖地蓋在了腿上,舒適得很。

顧淵並沒有睜開眼睛,似是閉目養神,話語卻是對荀月樓說的:“荀少主這是準備順路跟我們一同去姑射城?”

荀月樓的視線一直落在絨毯上,聞言抬起頭來,道:“是。”

顧淵點頭,勾了勾嘴角:“那麼,還請荀少主遵循我這的規矩。”

荀月樓有些疑惑,問:“什麼規矩。”

顧淵睜開眼,靜靜地看向他:“遵從我說的所有話。”

荀月樓稍稍思酌片刻,點頭道:“只要不影響到阿青,都可以。”

蘇青被他這種毫無立場的舉動弄得啞口無言,不由頗為鄙視地瞅了他一言。一抬頭,卻見顧淵話落之後朝她這看來,端坐的姿勢頓時愈發筆挺,下意識狗腿地脫口而出:“一切以老爺馬首是瞻!”

顧淵的唇角滿意地抿了起來。

一路進了圖州郡,幾乎都是渺無人煙。

條條街道的周圍都是門窗緊閉,蕭瑟的風捲著一地厚重的塵土,若不是兩邊廢舊的鋪具,幾乎要讓人誤認為是一座死城。

蘇青掀開車簾朝外看去,對這原本富庶至極的地方一下子沒了任何遐想。

向遠處張望,無意中觸上道旁房屋窗欞上偷開的縫隙,與裡頭朝外張望的眼睛忽視了一瞬,屋裡的人就陡地把窗子猛然甩上了。她驟然間被嚇了一跳,再仔細留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