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臉皮不厚,就一輩子不能知道她的名字,我得冒一冒險。我與她並肩走著。

我問:「你好?」

她不睬我。

「我叫偉,朋友都叫我偉,你可以叫我『偉』!」

她說:「神經病!」進她的大廈去了。

我聳聳肩,我想:也好,不說話,也罵了一句。神經算罵人嗎?出自她的嘴巴,恐怕又不同了。我喜歡她的樣子。她的腿彷彿有好幾尺長,穿著筆挺的呢褲子,好漂亮!

明天總有對白了吧?

我真奇怪這個女孩子,在夏天看上去,是怎生模樣。

後來放學沒看見她。

週末約一個女孩子去看電影,覺得乏味。這個女的長得不錯,就是化妝濃,化妝濃也有好處,只是每個女人臉上都妝得差不多,好像一個模子印出來似的。那種蒼白,奇異的蒼白,就佔很多便宜了。看了一場好電影,女伴乏味,我規規矩矩的坐著,別的男男女女都手拉手,肩並肩,頭貼頭的,我的女伴一定以為我是柳下惠,無端端我得了好名譽。

末了送女伴回家,我心裡還是想著那個濃眉有原始氣息的女孩子。

可是老天沒讓我失望,回家的時候是十點左右,我看到了她。她跟兩隻拳師狗在散步,那兩隻狗大得不像話,益發顯得她纖細。

我迎上去,「拳師狗?我們家後園養著兩隻西班牙獵犬。」

我們家是這條街上少數沒有拆的舊式房子,冬天是冷一點,但是很夠氣派。

她在長凳上坐了下來,手裡拿著狗鏈,不出聲。

她穿著一件寬大的紅色毛衣,胸口一個「j」字。

我問:「你姓容?姓曾?也不對。貴姓?」

她側著頭看我,然後她說:「我男朋友叫約翰。」

「哦。」我作恍然大悟狀。

我不退縮的,管她有幾個男朋友?

但是她那兩隻狗,真令我神經緊張,對著我狺狺的伸著長舌頭,隨時要咬我幾口的樣子。

我說:「西班牙獵犬的好處是它們比較馴!」

她忽然站了起來,揚聲說:「約翰!」睬也不睬我,就朝那個約翰奔過去,奔得還真快,頭髮揚了起來,兩隻狗跟在她後面。

那個約翰瞄了我一眼,輕蔑的仰了仰頭,與她走了。

我冷笑,好,看三個月後的情形怎麼樣,不見得我輸了給他!豈有此理。什麼了不起?他高,我不矮,他穿得好,我不壞,他英俊,我不難看。只是這個女孩子像長了刺一樣,刺傷了我的心,正眼也沒有瞧我一下,便走了,什麼意思?我不是人?我在外邊也是響噹噹的人物,多少女孩子追求我,我還不出聲,她倒給我看眼睛鼻子。

我氣鼓鼓的回家,受不了這種氣。

過了幾天,我又在路上碰見她,我不響,跟在她身後走,她忽然回頭,向我一笑。我呆住了。

雪白的牙齒,左邊臉上深深的一個酒窩,這算什麼?引誘一個傻子?我並不傻,很快她就會知道。

「我的名字叫偉。」我說。

「我知道,」她居然朋口了,殷香是低沉的,「你說過。」

「你叫什麼?」

「玫瑰瑪璃。」她答。我看著她。她把名字告訴我了。玫瑰瑪璃。

「叫你什麼?玫瑰,還是瑪璃?」我問。

「玫瑰。」她說:「我是華僑。」

「國語說得很好。」我說。

「你也說得不壞。」她上上下下的看我,「我跟你說話,就是因為你的國語不丟人。爸爸說,中國人起碼要修得三種方言,你懂幾種?」

「兩種。」

「不及格。」她搖頭。

我笑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