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如夢幻。

隨後,那縷縷光線,漸漸明亮,鬼厲與普泓上人只聽見這屋裡突起一聲輕嘯,清音悅耳,那白光大盛,瞬間散發光輝,照亮了整間屋子。

那一個瞬間,普泓上人低首頌唸佛號,而鬼厲卻在頃刻間,只覺得全身的血都凍住了,再也感覺不到一絲一毫的暖意,甚至於他自己的心跳也似乎在瞬間停頓了下來。

他只是如一根僵硬的冰柱般站在那裡,呆呆地望著那光芒深處,腦海中再也沒有一絲的其他想法,只回蕩著兩個字:普智!

幽光如雪,燦爛流轉,從一個純白如玉的圓盤上散發出來,同時冒著森森寒意。而在那一尺見方的圓盤之上,赫然竟盤坐著一個人,正是改變了當年張小凡一生命運,讓如今的鬼厲刻骨銘心的人——普智。

遠遠看去,普智面容栩栩如生,雖然肌膚看去蒼白,並無一絲一毫的生氣,但仔細觀察,竟眉有任何干枯跡象。甚至於,他依然是當年那個張小凡記憶中慈悲祥和的老和尚,竟沒有絲毫改變,只是在神色之間,多了一絲隱隱的痛苦之色。

但普智的身體不知怎麼,竟是比原來縮小了一倍之多,也正因為如此,他才能盤坐在那個純白寒玉盤上,想來這屋子之中寒氣襲人,卻又並未看見有堆放冰塊,多半是應在這件異寶之功。

只是,鬼厲腦海之中卻再也想不了這麼許多,那個端坐在玉盤之上慈悲祥和的僧人,卻分明是深深鏤刻在心底,十數年來,竟沒有絲毫遺忘。

是恨麼?

是恩麼?

他腦海中時而空空蕩蕩,時而如狂風暴雨,雷電轟鳴,千般痛楚萬般恩怨,竟一時都泛上心間!

那個慈和的僧人,是救了他命的人,是教他真法待他如子的人,可是也正是這個看似慈悲的僧人,毀了他的一生,讓他日夜痛楚,如墜地府深淵……

恩怨交纏,本以為只在心間,卻不料今時今日,竟再見了他的容顏。

鬼厲心神激盪下,竟是有些站立不住,頭暈目眩。身子向旁邊倒去。便在此時,一隻溫和帶著暖意的手從旁邊伸來,扶住了他,同時熟悉的一股氣息,佛門真法大梵般若,從那個手心傳來,渾厚無比,將鬼厲心頭充盈激盪的血氣緩緩平服下來。

“阿彌佗佛,小施主,你不要太過激動,保重身體要緊。”普泓上人平和的聲音,從旁邊輕輕傳來。

鬼厲如從夢中驚醒,一咬牙,深深呼吸,放開了普泓的手,重新站直了身體,然而,他的眼神,卻從來沒有離開過普智的臉龐。微光中,普智祥和的臉上,那絲痛苦神色,彷彿更是深邃了。

普泓上人在一旁,仔細端詳著鬼厲,在他眼中,這個年輕人此刻痛苦臉龐在微光中變幻著,此時此刻,鬼厲彷彿再也不是那個名動天下的魔教妖人,而只是他眼中一個痛苦的凡人,就像是,多年前那個少年。

他輕輕嘆息,目光沉沉,轉頭向前方普智看去,緩緩走上前,凝視著普智的臉,低聲道:“師弟,你身前最後遺願,做師兄的已經幫你做到了。師兄無能,當年救不了你。惡因出惡果,自債需自償。這是你當年自己說的,願你早日放下宿孽,投胎往生。阿彌佗佛!”

他合十對著普智遺體,行了一禮,然後徑直向外走了出去,將出門的那一刻,他淡淡道:“小施主,我想你也師想和普智師弟單獨待一會吧。我在前面禪室之中,你若有事,過來找我即可。”

鬼厲沒有說話,對此似乎充耳不聞,此刻他的眼中,只有那個微光中的普智僧人了。

普泓上人嘆息一聲,拉開門掀開門簾,走了出去。屋子之中,一片寂靜。

鬼厲慢慢地,慢慢地移動腳步,一點一點向普智走了過去。他像是在恐懼什麼,有些不知所措,明明他曾經那般切齒痛恨,可是為了什麼,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