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唇邊那絲淡漠笑意似湘水退去,神情冷的駭人。

而此刻,在妝苑的另一端,卻是另一派寧靜的模樣。

只見一雙細瓷般的手從衣袖淺淺露出,這一方小亭被薄暮暈成甘菊花的淡金色,謝瑜一個人端坐著垂眸執杯,看上去一副閒散的模樣。她在被吹開的薄霧裡坐著,抬手給自己斟了杯冷茶。

只是茶杯沾到唇邊,卻手一抖傾倒了幾滴出來,散落在衣襟上,似模糊淚痕,但終究還是固執地將一杯冷茶飲盡。

而此刻靜坐在謝瑜對面的人正是鍾靈兮,說來奇怪,本是鍾靈兮執意要留下陪她,卻只是托腮看著亭中美景,一言未發。

謝瑜笑得有些慘白,她有薔薇花一般美麗的臉龐,此刻卻是慘綠得駭人,鍾靈兮看著她一杯一杯冷茶接著喝,索性一把抽過她手上的茶杯,一下子扔到了亭外的池子內,然後一副吹鬍子瞪眼的樣子盯著謝瑜。

謝瑜卻還在怔怔的當中沒有反應過來,但是眼神卻已經先一步崩潰,她垂淚滴下一行淚水,卻是怔怔的不說話。

鍾靈兮嘆了口氣,一把扯過謝瑜白皙的手臂,狠狠掐了一把說道:“你若是喜歡得不行,我就幫你去討回來,別在這裡死難過了,給誰看?”

謝瑜那雙溪水般清澈通透的眸子轉向鍾靈兮,她言語中卻是冷靜,“我和他,許多年前就結束了,靈兒。”

鍾靈兮不說話,只是看著她。

謝瑜轉眼看向亭外,就像一座凝望湖堤的雕像,“一步錯,步步錯,我絕對不會踏錯一步的,所以我是不會踏出那一步的,這是靈兒教我的。”

鍾靈兮靠著石凳子坐下,在石桌上點起一支高燭,用來暖手,“我說的是客觀的情況如果你主觀的理智無法戰勝客觀情況,你可以跟著主觀想法行動。”

謝瑜長嘆一聲,目光隨著身體一樣,就這麼一點點凝固下去,“不需要了,我早就放棄了。”

隨後她緩緩張口,哼出了一首小調,竟然那街坊水巷最喜歡的——長離別。

就在這時,一聲大紅身影映入眼簾,鍾靈兮茫然回頭,手中小杯差點不穩摔下,她確實沒想到,來人竟是楊漣。

楊漣就和謝瑜一樣,像一塊逐漸凝固的雕塑站在亭外,他和謝瑜目光用一種膠著的狀態對視片刻,然後,楊漣緩步到廳內,微微抬眸看著鍾靈兮,語聲清冷至極,“能請鍾侍妝離開片刻麼?”

鍾靈兮識相地走了,她不管接下去會發生什麼,她自己都不知道。

鍾靈兮離開後。楊漣才坐下,他維持著屈膝而坐的狀態,本是他將人都趕走,獨將她留下,卻托腮望著跳動的燭火,一副無話可說的模樣。

謝瑜微微偏頭,靜靜凝視著他,就保持著那樣呼吸可聞得距離。

沉默半響,謝瑜開了口,她細長的手指緊緊攥著,靜靜說道:“你不該出現在這裡。”

許久,他唇邊浮出一抹自嘲的笑,“我本也不想來的。”

不等她答話,若有所思一笑,眼裡卻無一絲笑模樣,冷冷看著她,“到底我需要一個妻子。”

水車吱呀叫了一聲,謝瑜像是被凝固住了,一動不動說道:“你恨我傷了你的心?”

楊漣不置可否,但是眼神有一瞬間的頓住。

謝瑜忽然抬手,替楊漣理了理頭上的玉冠,抬手間卻是道不盡的風情,她幽幽道:“楊哥哥,靈兒曾經和我說過一句話,沒有人可以傷自己的心,因為自己的心是靠自己保護的。”

兩人靜靜對視,那眼中彷彿是一對從天光乍破到暮雪白頭的一對老夫妻,良久,楊漣唇邊浮出一抹自嘲的笑,“你說的對,所以這就是你從幾年前就一直希望看到的?”

謝瑜表情很冷淡,“我不想說了,只請你今後好生過日子,莫要再念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