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宰認真解釋:「老夫心裡並無惡意。」

水先生胸腔起伏,大聲道:「從你把他從慶豐帶走,就沒退路了!這與當初有何區別,大家日子才剛剛好些,怎麼又這樣?

那會子朝廷要立規矩,弄出個九思堂,起鬥臺是為什麼?不就是為了收拾咱們麼?可咱這些粗人有什麼惡意?咱不喜歡看萬民休息麼?那人死絕了又要江湖作甚?

那年,真是龐圖一路走便一路血,死的那些圖什麼?不就是死給朝廷看,想讓他們知道,這江湖上也不儘是魯莽人,小宰,十年前的那場禍事再不敢有了!」

小宰面無表情的看著江水。

水先生看他無動於衷,便越說越氣:「如今又是這樣了,當日娘娘獨鬥玥貢山,才換來幾年江湖安寧,繼而你們九州域就走了玥貢山老路,又拖累了多少江湖兒女沒了性命。

咱們這些人就願意擔驚受怕麼?誰不想要個安穩日子,自娘娘出隱下山,百泉山下幾百里水岸,吃水上飯的才免了供奉盤剝,只交平民稅便能活下去了,那時老身就想,咱們這些混江湖的,在人世到底是行俠的還是作惡的?

您今日只說跟水上朋友通了訊息,可咱們這些吃水上飯的答應了麼?沒有!老先生難不成要絕我三江水脈,滅我三江水道功家滿門麼!?」

水先生死盯著小宰,小宰仰頭看天。

倒是跟在他身後的丁玉門不想忍耐,便走出來問水先生道:「難不成,我們九州域就活該斷了傳承?那些闖禍的也死了,朝廷該剿滅也剿滅了,我們在山裡本是不知道的……

後知道了,當日小宰卻說,即他們錯了便活該賠命去,膳夫不賢德,便尋新的有德膳夫,可咱們求了十年,銀子花了多少,幾代家業拋捨出去,可誰理咱們?咱就想要膳夫一句話,可朝廷怎麼做的……我們又當如何!啊?」

眾人皆靜,小宰看看水先生,又看看四苦,微微頷首後走開。

佘萬霖並不搭理周遭,他看手裡的妝箱,又看岸上的垂楊柳,等到那些乏人不吵架了,他這才笑著說:「那我過不去了,你過來。」

那樹上的姑娘就說:「好。」

她喊了石泉,背著藥櫃的巨人就緩緩來到樹下站好,沒多久,眾人先是看到一髮型凌亂,穿著也是十分狼狽的小姑娘踏著巨人肩膀下樹,又坐在了巨人肩膀上。

待巨人轉身對向江心,眾人便齊齊驚艷了。

從來沒見過這樣不愛美的小姑娘,也從來沒見過活的這般粗糙的美姑娘。

也不知該用什麼詞彙去誇讚這位,人家臉就那般白,發就那般烏,眼就那般亮,眉就那般秀……最最難得是,這姑娘眼神裡露出的那種乾淨氣韻,真是天然又自在。

佘萬霖看著醜姑,看她身上那身皺皺巴巴的衣裳,看她小臉滿面泥灰,可眼睛裡卻全心全意都是自己,他就高興極了,說:「醜醜,過來我給你收拾下頭髮。」

醜姑點點頭,拍著石泉的腦袋頂說:「過去,過去。」

百如意機靈,便一拍額頭,回頭瞪了佘萬霖一眼,彎腰抱起踏板送到對岸……

幾息之後,那樓船回到江心繼續不急不緩的前行。

十幾丈外跟著一條紅色大花船,巨人坐在船尾雙手抱盆認真吃飯,而船頭擺了一桌豐盛的酒席,圍桌邊的人就有些古怪了。

一半面仙,一紅衣老太太,一和尚,一刻薄鬼,總而言之都不像好人。

而樓船甲板上,當地一塊軟席,洗乾淨換了衣裳的醜姑乖乖的坐著,佘萬霖坐在小墩上正一梳一梳的在給她順發。

小宰與載師回到底艙,老方不敢到前面來,便只有丁玉門陪坐在一邊被這小貴人指派。

一會子讓他拿果子給這小姑娘吃,一會子讓他去底艙尋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