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禦使署的密探,他這個內寺坊指揮使自是難辭其咎。於是他提議道:“卑職提議立即監視汪春和張鶯鶯。”

迎賓館的某些房間裡修有暗室,可以對房中客人進行監視,汪春住的就是這種房間。朱七的提議被楊昊一語否決了:“沒有用的,汪春這個人我很瞭解,做事點滴不漏,查不出他有什麼把柄的。”對楊昊這番言論,朱七頗不以為然。自己也曾值宿大明宮,對汪春多多少少還是瞭解的,一個油頭滑腦溫和如綿羊的太監而已,有什麼不好對付的?

不過楊昊既然已經發了話,他也不想再爭,何況楊昊的這番話暗裡也有安撫自己的意思。

不管怎麼說汪春這步棋算是走活了,楊昊不免有些懊惱。一個下午人都沒有精神,好在黃昏時傳來了一個好訊息,是關於小青衣月榕的。

一天前楊昊到獄中勸說月榕站出來替月孤洗清罪名。楊昊跟她說了兩件事:一是他已經下令將她丈夫林為路的屍體從亂墳崗中刨出來,找了塊風水寶地下葬;二是答應她只要幫了這次忙,可以放她回雷州與父母團聚。

月榕當時頗有些猶豫,說要考慮三天,這是第一天。

楊昊把軍法司的佐將孟和武找了來,莊雲清出徵曲澤部後,孟和武暫代將軍職權。

楊昊問他:“有月榕的證詞,按律可以定月孤無罪嗎?”

孟和武沉吟片刻,點了點頭,隨即又補充道:“最好還是判個三五年。”繼而解釋:“月孤公主犯罪,大人不徇私情,秉公審理,內外皆是一片讚美之聲。月榕的證詞,雖說按律是可以為月孤公主洗清冤屈,但不明真相之人又要詆譭大人以權謀**事不公了。”

豐州過去吏治**,以權幹法的現象比比皆是,楊昊為了營造尊重法律的氛圍著實是費了不少腦筋,也一定程度上抬升法律的地位。孟和武身為軍法司佐將,主官審判,對此深有體會,自月孤被判刑後,找他走後門說情的人立減九層,以權幹法的現象得到了很大的遏制。

孟和武雖然把話說的很曲折,但楊昊還是聽懂了他的真實用意,他希望自己做出某種讓步,以維護這來之不易的好局面。

楊昊笑了笑,問他:“執法者常講律法威嚴,不枉不縱,可見法唯其公平公正,才能使人信服。我們常恨以權幹法,不讓別人的權來幹法,為何自己卻要以權幹法呢。”

孟和武嘴唇抖了下,想解釋什麼,被楊昊止住了:“你的用心是好的,這麼做或許是可收一時之功,但我們不能開這個頭,法律就是法律,公正公平,誰也無權去碰。”

孟和武滿面羞慚地說道:“卑職愚鈍,受教了。”

送走孟和武后,楊昊一時心境頗不平靜。孟和武的那番話久久迴盪在他的耳邊,“律法公平,律法公平,可律法是死的,人是活的,權力無處不在,又無孔不入,怎麼能保證律法永遠是公平公正的呢?”楊昊坐到公案前,提筆寫了幾行字:

……

該有什麼樣的法律。

司法機構該怎麼設定?怎樣保持獨立?

法官的培養、使用和保障。

誰來監督執法者。

……

寫下這幾行字後,楊昊腦子一陣混亂。這個題目實在是太大了,完全超出了自己的能力範圍。於是他問正在沏茶的穆蘭青:“豐州境內有什麼法學大家嗎?”穆蘭青一開始沒聽懂楊昊說的是什麼意思。楊昊簡單地解釋了一下“法學大家”究竟是什麼,穆蘭青搖了搖頭,說道:“豐州有像張同知這樣的刑獄大家,卻未聽過有大人說的這種‘法學大家’。”

楊昊聽了不免有些喪氣,轉念一想也是,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特點,如今是唐朝,哪裡有如後世的那些所謂的法學專家呢?楊昊想這件事自己想偷懶看來還真不行,必須得耐下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