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侯景伸了個懶腰,從床上翻身坐起,侍女們恭敬地捧著洗漱用具進來,有的拿著梳子給他梳頭,有人遞上溫度正好的面巾,侯景洗漱完畢站了起來,侍女們又恭敬地給他穿戴冠服。

沈妙容一絲不掛的身體裹藏在錦被裡,經過半夜的反覆折騰,到現在還瑟瑟發抖,侯景撇了撇嘴,厭惡地看了她一眼,轉身邁著方步走向被鎖在大殿柱子上的陳蒨。

侯景伸手托起陳蒨的臉,那張臉疲憊不堪,原本熠熠生輝的鳳眼,如今神采全無,目光呆滯,眼底全是血絲。

“哈哈哈……”侯景得意地大笑:“陳蒨,你老婆實在乏味得很,孤能和她上床,完全是因為你的緣故,孤敬你是條漢子,勉為其難了卻你的身後事,把她收為孤的姬妾,你可以安心上路了!”

說完,侯景一揮手,道:“跟庖廚說,這隻兩腳羊,個頭大、肉結實,需得多煮一會,才能骨酥肉爛,還有多放些八角、芫荽、胡椒。”

“諾。”兩旁獄卒齊聲稱是,架起陳蒨,拖出大殿。

“夫君——”沈妙容哀嚎一聲,從床上跌下,伸手想要拉住丈夫,卻被侯景攔在面前。

侯景揪起沈妙容散亂的髮髻,冷冷道:“賤人,孤警告你,如今你的夫君是孤,再喊錯一聲,孤就把你和他一鍋燉了!“

沈妙容眼中落淚,卻是不敢再哭出一聲。

“你前夫馬上就成為咱們的盤中餐,想你應該沒嘗過人肉的滋味吧!不同的人,肉吃起來口感不一樣,比如小孩子叫‘和骨爛’,稍微燉過點,骨頭就爛了;乾瘦老頭叫‘饒把火’,肉太老需要多加把火;年輕女人叫‘不羨羊’,味道比羊肉好吃;像你前夫這樣有膂力的青壯男子,肉吃起來有嚼勁……”

侯景見沈妙容不停地搖頭,罵道:“賤人,你要是不吃,就是心裡還想著他,孤立刻把你砍成十七八塊去餵狗!”

沈妙容慌忙點頭,侯景笑起來:“你若嫌肉嚼得費勁,孤推薦你吃他的肝臟,青年男子身上最好吃的部位就數肝了。孤吃過很多人,男女老幼,孤都嘗過。若論這世上最美味的,莫過於剛成形的胎兒,孤曾經親手刳開孕婦的肚子,把那還在動的胎兒挖出來放在火上烤炙,烤到五分熟,那味道香過炮豚百倍……”

“啊——”沈妙容驚叫一聲,臉色煞白,竟昏了過去。

侯景嫌棄地白了沈妙容一眼,鄙夷道:“可笑,陳蒨怎麼娶了如此膽小的婦人,難怪他要送給我,孤是再也不想碰。”

庭院裡,一隻巨大的鐵鼎安放在院子中央,膳奴們來來回回地忙碌著,有的拎水桶在往鼎裡倒清水,有的扛來柴薪堆放在鼎下,有的在撕扯陳蒨身上的衣服,有的在剪除陳蒨的頭髮和鬍鬚。

陳蒨覺得自己已經死了,死在昨夜,現在眼前看到的不過是些幻像而已。連妻子都可以拱手送人,而且是真心盼望對方接收,沒有什麼比這更恥辱的了。

“子華……”

陳蒨聽到有人在喊自己,抬眼看到華皎正蹲在自己面前。

“你怎麼能把夫人送給大王?”華皎在陳蒨耳邊痛心道。

“唯有如此,妙容可活。”陳蒨嘆口氣,悲泣道:“我死後,還望先生尋機會解救妙容。”

華皎悲泣:“皎無能,不能救出子華……嗚嗚……”

“先生已經盡力了,無須自責,您快離開,不要難過,讓侯景發現就麻煩了。”陳蒨提醒道。

華皎站到旁邊,看著膳奴們把捆成粽子一般的陳蒨扔進了大鼎,蓋上鼎蓋,引燃柴薪。

火苗竄起,越燒越旺,很快鐵鼎四周煙霧繚繞,華皎不忍心再看,閉上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