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軍的將領、軍士們也跟著束上分發下來的赤色額巾。

一排排號角被吹響,各軍紛紛湧出校場,奔向他們該去的地方,登船的登船、上馬的上馬。

“你去密室,把杜稜放了吧!”陳霸先從袖中掏出一把鑰匙遞給陳曇朗,道:“雄盛跟隨我征戰多年,立下無數戰功,我不忍殺他,事已至此,也不怕他走漏什麼訊息了。”

“諾。”陳曇朗接過鑰匙,含淚道:“叔父保重,阿兒祈求叔父一戰成功!”

“嗯,你也要保重。”陳霸先拍拍侄子的肩,上馬揮鞭奔向碼頭。

“司空您看,現在是順風,好兆頭呀!”周文育指著在風中飄揚的旗幟,欣喜地對陳霸先道。

陳霸先微微點了點頭,騎馬登上帥船。

陳慧紀站在船頭,揮動令旗,高吼:“掛帆——!”

甲板上的水軍們喊著號子使力拉拽繩子,一艘艘戰船上的黑色帆布被升起。

“起錨——”陳慧紀再次揮動令旗,高吼道。

“司空!”有人在帥船外高聲大叫:“讓我上去,我要見司空!”

陳霸先和陳慧紀從船舷邊往下望,說話的人竟是杜稜。

杜稜看到陳霸先,跪下痛哭流涕:“杜稜非貪生怕死之輩,是一時犯了糊塗,未能明白司空匡扶社稷之決心,司空不殺我,還放了我,我又怎能置身世外,如司空不棄,末將願為前軍,討伐王僧辯,萬死不辭,嗚嗚……”

陳慧紀在旁說情:“司空,杜將軍跟隨您多年,哪裡會有二心,他之所以會反對,完全出於為您擔心的原因,您就原諒他這回吧!”

“雄盛啊,其實你說的,我何嘗不知道,只是我意已決,之前對你下手重了,你不記恨我還願冒死追隨我,霸先哪有不願的道理,你快上來吧!”陳霸先微笑著向杜稜招手道。

杜稜感激涕零,拱手道:“諾。”

九月二十七日。

陳霸先站在船頭,凝望舷下一簇簇雪白的浪花,內心也如滔滔江水一樣澎湃洶湧,今天是自己與王僧辯一決雌雄的日子,明天不知是誰能看到太陽依舊升起。

“司空,已經到達江乘,再往前就是羅落。”身後,傳來陳慧紀的稟報聲。[江乘,今江蘇句容北,現在的南京仙林大學城附近。][羅落,今南京東北長江南岸。]

“羅落……”陳霸先聞之感慨萬千,喃喃道:“當年,宋武帝從京口出發討伐恆玄,就是在這裡打勝了關鍵的第一仗!”

“是啊!”陳慧紀介面道:“雖然沒有親眼看到,但可以想象那場戰打得有多麼驚心動魄,宋武帝真是神勇,被重重包圍,僅倚靠身後一棵樹,與皇甫敷作殊死決鬥,最後居然以少勝多,反敗為勝。”

“元方,傳令下去,水陸全部停止前行,稍事休息,讓將士們吃帶來的乾糧,等天黑後再行動。”陳霸先道。

“可您不是和侯將軍約在羅落會合嗎,羅落就在前面,侯將軍這會應該已經到了,正在等我們……”陳慧紀提醒道。

“羅落離京師太近,我們這麼多船隻,目標太大,我擔心會被王僧辯巡江的部隊發現。”陳霸先解釋。

“諾。”陳慧紀點頭,揮動令旗,高喊道:“傳司空軍令,全軍停止前行,原地待命,可以吃乾糧。”

艦船上的水手們紛紛扔下船錨,降下船帆。岸上的馬軍、步軍也停了下來。軍人們席地而坐,開啟在京口臨行前,部隊分發給每個人的行軍袋,拿出裡面的蒸餅,豉醬、肉脯,一邊喝著囊袋裡的水,一邊大嚼起來。

天色漸暗,羅落的江邊,停泊著十幾艘大大小小的艦船,侯安都站在其中一艘大船的船尾,一手叉腰,一手搭在額前,焦急地望著江乘的方向。

“報,司空大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