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所有人遺忘才是最可怕的,他說了句非常有趣的話,”說著,對她眨了下眼睛,微微一笑,“人吃不飽的時候想要食物,有了食物想要錢,有了錢就想要地位,有了地位想要名聲,這些都有了,就想要流芳百世。你看,是不是人人都想被人記住?所以忘記別人算什麼,現在你一點一點,就會記得很多事不是嗎?”

她楞楞地點點頭,縮排被子。

“我明日就要回去了。”過了好一會,他才說道。

“為什麼?”鏡樓有些不捨,雖然一開始有些怕他,可整個郎家莊,只有他知道她從前的事情,會和她講各種各樣的故事。

月衡澋笑笑,摸摸她的頭,說:“我也有事情要辦,還有很多人指望著我吃飯。”

失望的鏡樓只得點點頭,又聽他說道:“鏡兒能叫我一聲六哥嗎?”

鏡樓不敢亂喊,畢竟自己的哥哥是朗行簡,若是他知道喊了別人哥哥,那顆玻璃心估計會受不了,況且這位王爺太奇怪了,和自己套近乎也太明顯了些,小聲嘟噥道:“你又不是我哥哥。”

月衡澋心一落,臉上露出些傷感來。

鏡樓覺得奇怪,卻也覺得自己太過矯情了,有些安慰地說道:“以前我是這麼叫王爺的嗎?日後說不定我記起來,就認得你了。”

“記起來也不是什麼好事,”他說,“現在多好,不記得便不記得吧。”

恍然間他又看見了那個踩在階梯上伸長了脖子等他的小姑娘,梳著兩個簡單的娃娃髻,高興地朝他揮手,從剛剛出生到漸漸長大,他從抱著她,到牽著她,最後壞心眼地讓她追著跑,在他眼裡,她終究是個孩子。一轉念,他又覺得自己魔怔了,不長大怎麼行,長大了,才能娶回家繼續寵著。

“那我以前真的是和王爺住在一起?”鏡樓疑惑。

“這……”月衡澋覺得這個謊很難圓過來,只得說道:“在你很小的時候住過一陣子,我還知道你胸口有個印記。”

鏡樓立刻臉通紅,在被子下的手緊緊拉住衣襟,結結巴巴道:“真……是真的哦。”

月衡澋笑了,一刮她的鼻子,起身蹲下與她儘量平視,說:“你可知我為何會知道?”鏡樓同紅著臉搖頭,他又是一笑,退後一些拉開自己的衣襟,雖然是隆冬,他卻穿得很少,拉開最裡頭的裡衣,在暗暗的燭火下,鏡樓發現他的左胸口竟然刺著同她一般模樣的字,同樣的顏色同樣的字跡,赫然是個“鏡”字。在震驚中他拉好衣裳,伸手扶住她的腦袋,生怕嚇到她,她不知所措的眼神讓他莞爾,“你胸口的字也是我刺下的,在那時候就註定了,鏡兒,你會是我的妻。”

妻?鏡樓往後縮,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嚇到了?”月衡澋指著胸口,“這個我們的約定,將來的一天,我會用八抬大轎十里紅妝來娶你過門。”

她怎麼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被定下了?

月衡澋一嘆,說:“我此去可能要很久,不過我會和你爹爹說好此事,你乖乖地在這裡等著我。”

等?

鏡樓掙脫開他的手坐起,直搖頭:“不可能的,婚姻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刺兩個字又算什麼,我憑什麼要等?”等這個字多可怕,一個月是等,一年也是等,十年也是等……腦袋裡的胡思亂想被一個堅實的胸口取代,猛然間自己被鎖進懷裡,一個輕柔的吻落在額上,如羽毛拂過般麻麻癢癢的。

“等著我,在你生辰之前,我定會回來見你。”月衡澋保證道。

鏡樓用力掙扎,讓他鬆開了手臂,在她的記憶中第一次與男子靠得如此近,雙目相視,她頓時感覺心跳如雷,像是要從胸口蹦出來一般。昏暗的燈光下她依舊能看見他的眼睛,黑亮而深沉,臉上沒有像女子一樣平滑,而是有好多痕跡,是歲月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