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你連規矩都不曾學好,皇后娘娘的坤寧宮也不過如此麼。”樊貴妃懶洋洋地掩嘴哂笑,“錢嬤嬤,咱們不妨替皇后娘娘教教這丫頭規矩,好叫她知道知道什麼是尊卑。”

她笑得像條吐信的蛇,和齡一激靈,那錢嬤嬤就到了跟前,一陣掌風突如其來地掀向面門,她條件發射地躲開,那一巴掌就拍在了肩背上,拍得整個人半撲下去。

按說宮女這時候是不能躲避的,該挨著就老老實實挨著,和齡這是犯了大忌了。不過她這下是看懂了,合著那大珠是學得這錢嬤嬤啊,打起人來都是下狠手,多大仇!

錢嬤嬤一擊不中還要再來,和齡咬著唇思量對策,難道今日就要交待在這裡了?可她分明什麼也沒有做啊,孟姜女也沒有她冤枉。

錢嬤嬤咬著牙再抬起手,孰料另一邊被抓著的安儂卻爬了過來,口口聲聲道:“你不要信她們,我沒有招認,安倩也不是我殺的… …!要打就打我,橫豎往日同安倩有過節的也是我,不幹和齡的事!”

和齡心想安儂真是條漢子,錢嬤嬤獰笑起來,還要再打安儂嘴巴子。

“算了,倒像屈打成招似的。”樊貴妃笑了笑,望向和齡,“你果真不肯招麼?你若招人,本宮便放了你這小姐妹,你若不招人,你們兩個今兒都走不出這門。想想清楚,本宮也不是日日都有這樣好的心情的。”

只要她一個人認罪…?

如果這時候還看不明白和齡就真傻了,她頭起初還暈乎乎,這會兒猛然清明起來,樊貴妃這是在對付自己。可是為什麼,就因為她和儀嘉帝姬結了樑子?

不,不會的,倘若只是為那個斷然鬧不成這般。那是什麼緣由,這樊貴妃和自己有仇麼?

她不明白,立在一邊的萬鶴樓卻瞧得分明。他掖了掖手,目光轉向殿外,不期然在門外不遠處瞧見了祁欽和顧盼朝。

他們是他的左右手,按說現下該是在平安府處理幾宗棘手的案件才是,來信說是這幾日便要回來,卻不想這樣快速?

收回視線,萬鶴樓沒有深思下去。他瞧著和齡這丫頭壽數是要盡了,耷拉了眼皮,門口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他再抬首,竟是坤寧宮的葫瓢兒來了!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門口的宮人一聲唱喝,葫瓢兒唇角攜著笑意走將進來,先時給樊貴妃行了禮,再就直接道:“我們娘娘忽而決定親自盤問這兩個丫頭。娘娘說了,這兩個畢竟是坤寧宮的人,丟人咱丟不到外頭去,貴妃娘娘這頭,還是先放人的好。”

“啪”的一聲,樊貴妃手邊的茶盅滾到地上碎裂開。她心裡極不稱意,面上還得作出笑模樣,抬手道:“那就依了皇后娘娘的意思,嬪妾正好也覺得…乏了,錢嬤嬤,把她們放了。”

這急轉直下的失態發展讓和齡一下子就聯想到了泊熹,她提著的一口氣沉下去,整個人就委頓下去,臉上也白煞煞的,劫後餘生似的。雖說回到坤寧宮還不知會怎樣,但總歸皇后娘娘素來和善,並不會如樊貴妃這般以勢凌人,偏要她承認她殺了人,她分明就沒有。

一切都透著股古怪,和齡按了按眉心,和安儂兩個相攜著走到殿外。她沒瞧見哥哥殷切的視線,因淋了雨身上不舒服,臉容上浮起了兩抹不正常的紅暈。

葫瓢兒公公邊走邊尋思,若不是權大人叫他到皇后主子跟前煽風點火,皇后還想不到樊氏這是在明著掃坤寧宮的臉面。既然她查處了是坤寧宮的人犯了事兒要害她景仁宮的人,那這件事就不純粹是一個御花園井屍的案子了,這關乎到兩宮多年來斗的那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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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雨不知何時停了,不過天幕依舊低垂得彷彿要壓到人面上來。

皇后是臨時起意受了葫瓢兒的提醒將兩個宮女弄回來,她這會兒卻沒有心情處理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