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溫和地說。

“那你們……”

他笑笑,“我爺爺查出直腸癌,所以我們才回來的。現在他情況稍微穩定,又有我姑姑照顧,爸媽也就放心了。”

他說起話來像個小大人一樣,淡淡然,很從容的樣子。

“噢。”我不知應什麼。

“喏,”他將垃圾桶遞給我,“我在下面等你。”

“可是……”我抬頭看了看上面,整個教學樓只剩下我們教室還亮著燈,整幢大樓此刻猶如龐然大物,而那燈光洩露的地方就是它的眼睛,看來張牙舞爪,面目猙獰。

奇怪,過去一年多我也曾遇到過這樣的情況,為什麼從來就沒產生過這樣的恐懼?

“膽小鬼,”他收回手,“我和你一起上去吧。”

“嗯。”我頓時感覺安心很多。

並肩和他上樓,忽然生出很奇妙的感覺,我們在同一個地方出生,在另一個城市認識,原本非親非故,卻又因為緣分的奇妙,在故鄉重逢。

真有意思的事!我忍不住笑出了聲,小小的心裡對命運的巧妙安排生出無限敬意。

“你笑什麼?”他側頭問我。

“沒什麼,高興嘛!”我才不會告訴他我心裡正在轉的念頭,因為,就算用言語,也許我也沒辦法表達清楚。

收拾好東西,他把手遞給我,“書包給我幫你拿吧。”

“不用了,”我自己背上,“你又不能天天替我背,而且也不重。”

“我倒是想啊,可惜太遠了。”他開著玩笑,我們一起下樓出了校門。

“你都比我高了好多。”我偏頭看他,有些不平衡,以身高而言,我在班裡已經不算矮的了,但他還是高出我半頭。

“你比我小嘛,”他拉拉我的書包,“還是給我背吧。”

“真的不用。”我還是拒絕,繼續剛才的話題,“可是人家不是說男孩子會長得比較晚?”

“所以,我已經快半年沒長高了。”他回答,也不再堅持要幫我背書包。

“那你以後會不會比我矮?”我為這個想法笑起來。

他揉了揉我的頭髮,“你想得美,你頂多長到一米六。”

“我已經一米五幾了,我才十二歲而已。”我得意地宣佈。

“你以後會長得很少的。”他一本正經。

我朝他扮鬼臉,“亂說,我肯定會長到一米六幾的,你才不會長了呢!”

“反正我會比你高的。”他下了這個結論,頓了頓又問,“你還習慣嗎?重慶的冬天比家那邊冷好多。”

“是啊,夏天也熱好多。”我伸出手給他看,“你瞧,我的手都冷得長凍瘡了,癢癢的,又紅又紫,腫得像個饅頭。”

兩邊鋪子和街燈的光芒映照下,他仔細地看了看我的手,皺著眉問:“這麼嚴重?”

“還好啦!我有個同學因為把凍瘡抓破,還化膿了,我這個只是有點腫而已。”

“只是有點腫?”他似乎感到好笑一般地重複。

“是嘛。”我不以為意,“外公告訴我,只要天天拿熱水泡手和腳,癢癢的時候不要去抓它就不會有事了,天氣熱自己就會好起來的。”

“你的腳上也有?”駱展陽的目光落到我腳上。

我立刻覺得長在腳後跟處的凍瘡有點癢。我呵呵笑,“不止呢,我耳朵上也有。”

想想,那個時候也真的挺好笑,我竟然把這個當成可炫耀的事拿出來說,還說得那麼得意。

“那你沒有擦藥?”

“我天天都拿熱水泡了的。”

他皺著眉訓斥我:“都腫得跟饅頭一樣你還不買藥擦,要等到爛掉了才舒服啊!你父母不在身邊你應該好好照顧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