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大家都回來了。

春蓮還是站在二院的門口,血紅的披風在微風中揚起,鮮豔的像是欲滴的玫瑰,朦朦朧朧的柳絮飄飛在她的身邊,她在笑,笑著看著自己,她的嘴唇微微開啟,潔白的牙齒間似乎透著絲絲氣息。

賢淑靜靜地坐在太師椅上,眼神失落而迷惘,發黑的一串佛珠掛在手臂上,一顆一顆地在手裡捻動,嘴裡發出淡淡的話語,聽不真切,她遙望著似乎大家都看不到的世界,就那樣靜靜地坐在那裡。

冬梅搖曳地走在王家的過廊,回頭看著支鳳,一邊走一邊回頭,那凝眸中散發著濃濃的哀怨,像是哭泣,像是流連,粉紅的衣裝襯得臉色發白,她就這樣漸走漸遠,消失在了視線裡。

王老爺站在院子的大槐樹下,聲聲嘆息,不知道他在嘆息什麼,一會兒低下頭沉思,一會兒抬起頭遙望著天上飄飛的白雲,一會兒又轉過身來看著屋子的支鳳,他向支鳳搖手說:“好好活著,無論到了什麼時候你都要好好活著。”

支鳳的眼睛模糊了,伸手一摸,滿眼都是淚水。

杰倫一身軍裝回來了,站在王家的大門口,獨自站在那裡,沒有進門,手裡提著還是幾年前支鳳第一次見到的那個皮箱,只是臉上佈滿滄桑,臉色不再那麼輕描淡寫,而是微微散發著成熟的光芒。

支鳳問道:“你怎麼還不回來?”

他回頭一看,笑著說:“一會兒就回來了,有你在,有玲玲在,我怎麼捨得不回來呢!”

說完就消失了。

支鳳跑前去,伸手要抓住他,可是抓住的卻是虛空,什麼都沒有。

“杰倫,杰倫,你不能走,你回來——”

“娘——”玲玲的哭聲震醒了支鳳,傑艾也是一臉無辜地看著支鳳。

“怎麼了?”支鳳爬起來,用雙手捧著玲玲的臉蛋問道。

“娘,你做噩夢了?你哭了?”傑艾看著支鳳的臉說道。

支鳳用手擦了一下眼角,滿手的淚水。

張媽從外面匆匆忙忙地跑進來說:“太太,來信兒了,晴月派人來說,他們就要回來了。”

“是嗎?”支鳳從床上爬起來,跑到門口,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轉身問道,“張媽,他們什麼時候回來?”

“說是已經到了城外了。”張媽笑著說,抱起玲玲就往外走。

傑艾也跑過來,拉著支鳳的手,笑著說:“娘,爹要回來了嗎?”

“嗯,要回來了!”

一家人等在門口,大半個時辰過去了。

他們看見,一個一身軍裝的男人走了過來。

支鳳定睛一看,是他!

滿臉的鬍子,看上去更成熟威嚴了,他走著,甩著胳膊,真的是一個戰士的樣子,威武動人,支鳳的淚水流了下來。

熱辣辣的陽光照著支鳳的眼睛,刺痛般的感覺湧遍全身,她覺得陽光雖然毒辣,但是卻是春光一般讓人高興。

她流著淚,站在這個王家的宅門邊,看著這個男人,自己愛著的男人走了回來。

她心想:真的是他嗎?看來這個世界就是如此,分離和相聚是一樣的,分離了就意味著相聚。(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