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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昏了又醒,醒了又昏,神志始終不清,直到第二天下午,他才清醒過來。他睜起無神的眼睛,看見大娘和阿蘭兩雙紅腫而疲倦的眼睛正注視著他,還有那位朱夫子——私塾裡的佟哄先生,臉色凝重的沉思著。
“水”從他喉管裡吐出一個字,渾身無一絲力氣。只見大娘阿蘭朱夫子臉上都現出了笑容,阿蘭那雙大眼突然之間明亮起來,凝視著他,目光中充滿了愛憐、自傷。他心中一陣迷惑,努力睜開沉重的眼皮,也凝看著她。忽然,阿蘭臉色大變,俯倒床旁,他心中一急,便又昏了過去。
他一天天的好起來,他知道阿蘭也病倒了,朱夫子每隔一天便來看他們一次,每次朱夫子從阿蘭床旁探過脈後,臉色都很沉重,大娘也終日憂傷愁苦,他心中明白一定是阿蘭病勢愈來愈重,但自己全身如脫節一般,一動都動不了。他屢次問大娘阿蘭的病況,大娘都安慰他,告訴他不要緊。有一天,他半夜醒來,聽到大娘與朱夫子在輕聲談話,他本想翻過去再睡,忽然他聽到朱夫子他們在談阿蘭的病勢,他立刻凝神偷聽。
“我瞧阿蘭這孩子多半是中了金蛇毒,但是她怎麼會中毒,倒是令人難解。”朱夫子說道。
大娘介面道:“如果真是中了蛇毒,難道除“血果”外,別無他法醫治嗎?”
朱夫子道:“這蛇原是天下三毒之一,中毒者,不出八時辰,全身時痛時癢,難過非常,任你定力多強,最後也忍耐不住,自求了結。而且最厲害的是此毒非曠世難逢的‘血果’將其毒性托住,瀉出體外,其他任何仙丹也難奏效。”
大娘硬嚥說道:“你瞧阿蘭還有救嗎?”
朱夫子長嘆一聲道:“那日我那小半瓶血果汁,全給凌風服下,也是見他毒勢沉重,一時心慌意亂,其實這種靈藥專克天下各種蛇毒,只消數滴,便已足夠,我瞧那日阿蘭可能是一時情急,用口去吸凌風手指上的傷口,後來自己知道中毒,但強忍著,她怕血果汁不夠,如果我們發覺她中毒,分一半給她服用,也許會耽誤了凌風的病勢,唉!這孩子對凌風一往情深,竟捨命救他。
我現在用藥將她毒勢逼住,並使她昏睡,以免受各種痛苦,等明兒全身毒氣都集中在一起,我再用針炙刺穴,將毒從七竅逼出,好在她中毒不太深,也許有幾分希望。只是……只是一雙眼睛恐怕不保了。”
大娘低頭抽泣著……
十多年了,那夜朱夫子與大娘的對話,凌風還是一字末忘。長日凝思,深宵夢迴,他沒有一刻不在盤算著如何找尋血果使阿蘭復明。
如今自己坐的這棵樹不正就跟朱夫子所說血果樹一樣嗎?
可是,那百年一結的血果呢?
他自慚自責,怒天怪神,口中喃喃咒道:“吳凌風,吳凌風,你這自私的東西,為了救自己的內傷,竟忘記了這十年來刻心銘骨的大事,你這卑鄙怕死的傢伙,你這忘恩負義的混蛋!”他愈罵愈是傷心,不由放聲痛哭,哭了一陣,悲憤之情稍減,想道:“老天爺為什麼那麼不公平呢?我自幼父母雙亡,好不容易遇上一個待我如子的大娘,可是我卻累得她獨生愛女雙目失明,我日夜費心尋求血果,可是,卻這樣的被我糟塌,難道我命運是這麼不祥,凡是待我好的人都要遭到災難嗎?”
“朱夫子說我父親一生仗義疏財,行俠除奸,可是到頭來,依然不免命喪荒山,屍骨無存,這難道是所謂‘天道無親
,常與善人’嗎?”
“我母親——大娘最佩服的人,是北方最有名的才女,詩、歌、賦、棋、琴、書、畫、女紅、烹調,無一不精,天資敏捷是蓋世的天才,可是她,她在生下我之後,便悄悄離開這個世界,難道世上愈有靈性的東西便愈不長久嗎?”
“朱夫子在我病好後,他就告訴我身世,從前大娘騙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