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意間流露出的留戀眼神裡,在她安靜到安詳的緘默中……只有一縷惶恐悄悄蔓延進他的身體。

他告訴自己要沉住氣——她承諾了,今天會把一切都告訴他。

今天,最後的期限。不管她會不會耍花樣,他一定要讓她說出真相!

裡德爾腦子裡已經轉過好幾個念頭,防止貝拉耍詐。儘管他信任貝拉,但是在這件事上,前車之鑑讓他不得不做好最壞的打算。

兩人各懷心思,車內一片固結的靜默。

好在司機早已習慣,連打方向盤的動作都已經嫻熟得悄無聲息。這次的目的地是貝拉參加的某個倫敦高階馬術俱樂部的場地,曾經有一段時間,貝拉一有空就會坐著車去那裡騎馬,乾脆加入了該俱樂部的終身會員,以至於司機對這段路途已經爛熟於心。

一路暢通,車順利地到達場地。俱樂部的服務人員前來迎接。

“給他準備初學者的用具,然後帶他去挑馬。我先去更衣室,一會兒在馬場會和。”貝拉對他們交代。

裡德爾仍然背對著她沉默示威,貝拉微微矮身,極輕地抱了他一下,在他耳邊說:“我很抱歉……再最後忍耐一下吧……就當是為了我。”

裡德爾有些惱怒——

明明知道,他無法拒絕這樣的話!

他憤憤地瞪了貝拉一眼,氣鼓鼓地跟著服務人員走了。

貝拉目送他離開,覺得那個小小的背影出乎意料的生動——

那種鮮活的情緒很少出現在裡德爾的身上,更別提成熟的黑魔王了。她又新奇又滿足,看起來自己已經和他分享過所有的喜怒哀樂了,不是麼?

直到裡德爾的背影消失,貝拉才轉身走向更衣室。

每走一步,就像是在靠近時間的斷崖。

裡德爾一離開貝拉的視野,那種氣憤的生動情緒就立即消散了。

他還是生不起氣。

圍繞在貝拉周身的氣氛太過安寧,似乎任何事物都無法撼動那份平靜。裡德爾的潛意識已經分辨出了某些最重要的東西——

她在經歷著最艱難的真相。在這真相面前,一切瑣碎的喜怒都不值一提。

受到那種意識的影響,裡德爾一點玩樂的心思都沒有。任憑服務人員給他套上騎馬裝,隨便牽了匹棗紅色的小馬,精緻的小臉顯得心事重重。

由於是初學者,俱樂部給裡德爾安排了教練。在後者的指導下,裡德爾臭著臉和小馬“交流”了一會兒感情,被迷之威勢嚇得淚眼朦朧的小馬乖乖讓他騎上去了。

對騎馬一竅不通的裡德爾只能被教練牽著馬慢慢走向約定的馬場,雖然落得個清閒地坐在馬背上,但是裡德爾對這種閒庭散步式的悠閒速度很沒耐心。他滿腦子想的都是貝拉反常的情緒狀態和那個神神秘秘的真相,恨不得一鞭子把馬抽得狂奔過去。

可憐的小馬莫名地只感覺壓力越來越大,動物的生存本能讓它加快了步伐……

看到貝拉的那一刻,裡德爾猝不及防地被驚豔了。一身利落騎馬裝的貝拉散發著明豔鋒利的氣息,烏黑的長髮被高高束起,幾縷打著轉的捲髮落在額間耳際,把她的五官勾勒得精緻明媚。

馬蹄下遇到了崎嶇的路段,裡德爾的心臟好像也顛簸了一下。

小馬被牽到貝拉身下膘肥體壯的黑馬旁時,輕輕地嘶叫了一聲。

貝拉見裡德爾的神色透著迷茫,以為他深受真相的困擾,不由產生了深刻的罪惡感。

——你還在等什麼呢?總要告訴他的。

她質問自己。

“把韁繩給我吧,我帶他去外面的公路上遛一遛。”

貝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