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鋼廠數年憋屈的經歷,叫沈淮不願意再去忍受給別人踩在腳底下、不能掙扎的日子。

此時無法向宋家、沈家借力,至少從目前看來,在東華市他唯一能有的轉機,就落在吳海峰的身上。

之前的沈淮,受家庭環境影響,也可以說從小就耳濡目染,對官場就多一分常人不及的見識跟敏感;只是性格使然,許多事情雖然心裡清楚利害關係,但叛逆的心理常常使他擰著做人做事。

而沈淮真正的靈魂跟意識,已經在底層經歷了夠多的踐踏跟磨礪,對人生早有所悟,才會在墜亡事故之前一心報考燕大的經濟學博士,努力想著跳出東華的小圈子去求大的發展……

沈淮明白,雖說整個事件都是高天河在幕後主導了這一切,但高天河一直都很好的隱藏在幕後,叫人無法指責他的不是。

而譚啟平也明確告訴他,不想讓事態再複雜化,那麼,一直給牽著鼻子走的吳海峰,就要承擔這個事件的後遺症,很有可能會為此徹底的斷送政治生命。

沈淮和衣躺到床上,鞋子也懶得脫,就翹在床邊的玻璃几上,暗暗感慨:官場從來都不是一個講究是非黑白的地方。

他也不清楚譚啟平具體會怎麼跟省裡彙報,這不是他能控制的,但只要不把吳海峰一棍子打死,吳海峰就應該要承他的情。

不要說剛才離開六號樓時,吳海峰手按過來給出的明顯暗示,就算為了留在東華更輕鬆一些,沈淮都不希望吳海峰受到太致命的打擊,希望他還有能力跟高天河狗咬狗……

想到這裡,沈淮又啞然失笑,都說人死鳥朝天,擔心這些有的沒的做什麼,就彷彿下好注,等著揭盅就是。

沈淮伸手摸了摸褲兜,空空如也,想起香菸、皮夾什麼的,都還落在車裡,便起身下樓去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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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淮離開後,譚啟平拿起電話,如實向省裡彙報陳銘德病發身亡的初步結論。

說是“如實”,但說辭極有考究,該省略的,則一概不提,只說東華市委市政府經過進一步的確認跟核實,確定陳銘德是沖涼時心臟受刺激病發、搶救不及時逝世,

譚啟平心裡也清楚省裡不會希望事態複雜化,能乾脆利落的處理陳銘德的身後事、不給省裡留什麼後遺症,才是最要緊的;陳銘德沖涼時因病猝逝,才是省裡最希望聽到的訊息。

沈淮推斷葛永秋、彭勇二人,有可能在高天河的授意下,為攪渾水做過手腳,譚啟平也相信有這個可能。

說起來,高天河等人的行徑,要比僅僅是在陳銘德的死因上含糊其辭的吳海峰,更下作、更惡劣。但這只是推斷,沒有證據支援。另外,要不想使事態複雜化,有些事就只能藏在心裡不提。

譚啟平與東華市地方沒有什麼糾葛,也不想在這麼敏感的事情上撈什麼好處,也不想牽涉太深,故而既沒有偏向高天河的心思,也沒有偏向吳海峰的心思,他首先是保證省裡的意圖能貫徹實施。

在陳銘德的死因上,吳海峰向省裡彙報時含糊其辭,這個責任是他必然要背的,譚啟平無法替他開脫什麼。不過,其他事情,譚啟平也就輕描淡寫,甚至壓根兒也不提吳海峰在事前將沈淮踢出去的細節,這麼做,對吳海峰也很夠意思了。

至於吳海峰能不能保住位子,還要看他自己如何去運作省裡的關係了;至於省裡會不會大力整頓東華的隊伍,譚啟平也不去多想。

向省裡彙報過之後,譚啟平又撥通燕京的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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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電話那頭,宋喬生已經等了半夜。

宋喬生雖然年過五十,但精力充沛的他,並不因為熬到深夜不休息而有絲毫的倦意。

聽到電話鈴聲,宋喬生比秘書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