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婕妤來到安壽殿,遙遙望見孟太后和司姚公主正在院中饒有興致地賞梅花,並不著急進去打攪,只在門外靜靜看著。 婢女如春、如夏剛剛折了幾枝梅花,插入瓶中,遞與司姚。 司姚拿在手中,嗅著香氣,盈盈一笑,又奉與孟太后。 母女兩個品評著梅花,又吩咐人去採摘些新鮮的梅花去晾曬,以作泡茶之用。 周婕妤看著她們母女的日子總是那般怡然自得,瞬間想起了太多。 她記得在司昱還是皇子的時候,她作為側妃,從沒受過正妃的氣,倒是不止一次像個玩物一樣被這個小姑子捉弄,卻因為婆婆袒護而無可奈何! 她忍了又忍,好不容易熬到司昱登基,又恰逢正妃仙逝……她作為最有資歷的側妃,竟因爭取過皇后之位,淪落到得不到一個名分! 直到生下大皇子司德,她才被勉強冊封為婕妤,而後十年,比她晚入宮的妃嬪陸續晉升位份,她卻始終是一個婕妤,並繼續被婆婆和小姑子欺負著…… 天底下最能稱得上「富貴閒人」的,再莫過於眼前這兩個女人:一個自以為是,總想一手遮天;另一個自私自利,總覺得自己的任何慾望都是理所應當! 周婕妤從來都不能服氣,憑什麼這對母女就這麼好命?她就不信,誰會永遠好命! 站在太后身後的鄭嬤嬤,忽一眼看到了門外的周婕妤,忙告知太后。 孟太后也往門外看,果然看到周婕妤立在門外出神,不知道正在想些什麼。 孟太后心中一陣不快,又看鄭嬤嬤一眼。 鄭嬤嬤於是高聲喊:“周婕妤既然來了,便該先拜見太后!這樣站在門外觀望,莫非是對太后有不敬之意嗎?” 恰此時,周婕妤的婢女欣兒快步趕到周婕妤身側,向周婕妤遞了個眼色。 周婕妤知是「話已傳到、一切順利」,總算放心,於是進門向太后施禮。 司姚公主只管玩弄著花瓶裡的梅花,又叫丫鬟們繼續折梅,就像沒有看到周婕妤一樣。 孟太后斜眼瞟了周婕妤一眼,淡淡地問:“周婕妤適才在門外佇立許久,是在想什麼呢?” 周婕妤答道:“臣妾有要事向太后稟告,卻又怕太后傷心,故此不敢輕易進來。” 聽到「傷心」二字,孟太后難免疑惑:“什麼事?” 周婕妤心內已坐定主意,仰頭注視著孟太后,聲音比方才鄭嬤嬤呼喚自己時更洪亮:“啟稟太后,官家昨夜歇於芳樂殿,在睡夢中魘崩了!” 太后大吃一驚,司姚手中的花瓶驟然落地,摔成了一地碎片! 安壽殿的所有宮人,目光都齊刷刷看向周婕妤。 “你說什麼?”太后方才已經聽得很清楚了,但卻又問了一遍。 周婕妤又答覆了一遍:“官家昨夜於芳樂殿魘崩,張淑媛今晨方知,驚恐至極,不敢前來稟告太后,故求臣妾來報!” “魘崩?”孟太后唇齒微動,一字一頓,就好像這兩個字多麼咬嘴似的,讓她重複得很艱難。 司姚忙扶住了孟太后,憂心忡忡地喚了聲:“母后……” “混賬!她想糊弄誰呢?”孟太后憤憤罵了一句,一把拉住司姚的手:“隨哀家一起,去找張小宛算賬!” “我……我不敢……”司姚腳下如黏膠,一步也不敢向前。 孟太后納悶地問:“你怕什麼?” “皇兄本來就討厭我……張小宛又是我送進宮的人,我……皇兄一定恨死我了……”司姚恐懼的樣子很誇張,如同已經看到了司昱鬼魂一樣。 “真是沒出息!”孟太后瞪了司姚一眼,又吩咐鄭嬤嬤:“去把皇后給我叫過來!” 鄭嬤嬤領命而去。 周婕妤就站在一旁,靜靜等著。 半晌,鄭嬤嬤回來覆命,腳步匆匆:“太后,皇后娘娘不在宮中,宮人們說是一大清早就備了馬車,出宮探望沈太傅去了!” 孟太后楞了一下,似乎覺得哪裡不太對勁:“皇后怎麼能不告知哀家就出宮去了?以往不都是沈夫人入宮探視皇后嗎?” 鄭嬤嬤陪笑著,揣測道:“或許是沈太傅或沈夫人身體抱恙,皇后娘娘一時心急,就沒來問太后……” 周婕妤聽了,卻有些疑心:沈皇后怎麼早不出宮、晚不出宮,偏偏這個時候不在宮裡? “這個皇后,真是被慣壞了!越來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