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這次去找醫仙,也讓他給你開些藥,許能醫了你這一頭白髮。”楊樂天摩挲著琳兒頭頂的銀絲,有些興奮地說。

“嗯?”琳兒微微抬頭,“這樣不好看麼?”

楊樂天連忙道:“好看,好看,就是今後念兒大了,一見了白髮的人就叫nǎinǎi,怎麼辦?回頭,把你都叫老了。”

琳兒“嗤”地一聲笑了。

沒有了恩怨的糾葛,丈夫這幾年變得開朗多了,也沒那麼冷酷,山中兩人相對,還有念兒承歡膝下,他經常都會說些玩笑與她們母子開心。如此一來,這山中冷清隱居的一家三口,多了許多溫馨的歡聲笑語。

龜谷距離梅山並不算遠,所以為了節省銀子,他們一家三口決定步行前往。jīng神已然恢復的念兒,卻還是賴在母親懷裡,楊樂天幾次想幫琳兒分擔,可都被念兒的小手一把推開。

“念兒不要爹爹!”

琳兒轉向丈夫,無奈地笑了笑:“沒關係,我還不累。”

琳兒口中這樣說,腳下卻步履不穩。楊樂天看在眼裡,沒有說話,只是剛走了幾步,他便拉住妻子,指著前面一個酒樓道:“我們去那裡吃點兒東西,念兒也該餓了。”

那酒樓有著二層的閣樓,高高的紅漆牌匾懸於閣樓的雕欄下方,“鴻賓樓”三個大字滾字鎦金,異常醒目。琳兒只看了一眼,便皺了皺眉,而後巡視了一圈,最後將目光鎖定在角落裡面一個不起眼的酒館上。

“樂天,我們還是去那裡。”

“那裡?”楊樂天詫異,扶了扶頭頂上的竹笠,“也好,去那裡。”

他的一臉愧疚隱藏在竹笠上垂下的黑紗裡,真的是囊中羞澀啊。梅山上隱居的rì子花不上錢,完全是靠著山後的一塊菜地自給自足,可這回一下山,銀子便成了大問題。只嘆有嬌妻和乖兒在伴,卻不能給他們富足的生活。好在琳兒並不在乎這些,她向上託了託念兒下滑的身子,急步邁向那個破陋的酒館。

酒館的門口斜插著一面三角的酒旗,殘破的木門大敞著,裡面是三兩個光顧的客人。掌櫃噼噼啪啪地撥打著算盤,櫃上卻無賬本,似是在聊以解悶。另有一名十三四歲的少年正舉著掃帚,劃拉著門檻處的灰塵。

“哎哎哎,別掃那裡,客人都被你掃走了。”掌櫃突然抬頭,指著小夥計埋怨。這時,正巧楊樂天一家三口舉步進門,掌櫃便又指著小夥計罵:“還不快招呼著,吃白食的東西!”

“是,是。”少年連連點頭,將掃帚立在牆角,小跑著把楊樂天三人讓到一張還算乾淨的位子上。他這又擺上兩個破了瓷的杯子,跑到櫃邊,踮起腳,從到自己下巴的櫃上提了大壺,為新來的客人倒上兩杯熱茶。

一層黑褐sè的細沫在茶水中打著旋,楊樂天皺了皺眉,端起茶杯,喝了下去。琳兒用茶杯啟開念兒的小嘴,小心地喂著。

“俠客叔叔,您想來點兒什麼吃?”少年夥計突然發問。

俠客叔叔?這稱呼倒是有趣——琳兒抬頭,正見少年一對透亮純淨的眼睛盯著丈夫身負的長劍。

“呵。”楊樂天也被這突兀的稱呼逗笑了,“我們要……”他正要說出“饅頭”二字,忽然被琳兒搶了口:“小夥計,你們這裡可有餃子麼?”

“餃子?!”少年幾乎驚掉了下巴,聽到後面的掌櫃一聲高咳,立即恢復了把下巴收了回來,“這個東西是過年的時候才能吃到的。”他的話語中充滿了奢望,又怯生生地道:“我們這裡店小,沒有。”

黑紗輕輕拂擺,楊樂天清俊的面容微微一變——原來琳兒還惦著我說過的話呢,呵……他心頭一暖,向著尷尬的小夥計擺了擺手,“不用了,來幾個饅頭和一碟簡單的青菜就行。”

“好,俠客叔叔您的菜一會兒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