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眸,默默蹭完身上水珠。出去看到祁衍正坐在外面飄窗邊,靠著好像不小心睡著了。

他閉著眼睛,睫毛長長的微微翕動。

他比小時候長大了、更加成熟、高挑、俊美了許多。人雖然穿衣略顯清瘦,但白襯衫勾勒出腹肌的形狀,整個人有種介於少年和男人之間的青澀誘惑。

窗外夜燈繁華閃爍,一輪明月。

一切那麼美。程晟一時恍惚,心臟地方複雜又酸澀。

後來祁衍很快醒了,也去洗澡。

程晟聽著浴室嘩啦的水聲,侷促不安。他已經在這寬敞的房間裡偷偷尋了幾遍了,始終沒找沙發,也沒尋到任何除了床以外可以躺的地方。

祁衍現在的家,這種彷彿完全私密自由獨享空間設計他從來沒有見過。

似乎這個家真的就只是「家」,完全沒有待客的打算,會客廳根本就不存在,自然也沒有沙發。

他總不能去睡飄窗……太刻意了,祁衍能給氣死。

最後程晟也沒辦法,只能爬上大床拽過毛毯儘量蜷縮在一邊的角落裡,緊緊閉上眼睛。

不久,他聽到祁衍出來了,空氣裡飄蕩著少年身上的水汽和沐浴乳的甜。過了一會兒,燈關了,一片漆黑,身邊床鋪輕輕陷下去一點。

離得很遠,屋子裡很安靜。

時間一分一秒。

祁衍捏緊被子的手指微微放鬆。

終於,今天就這麼過去了。可是明天、後天呢……

他總不能一直像這樣平白受人照顧。

突然之間,身邊的人翻了個身。

原本離他那麼遠,猝不及防地在黑暗中溫暖的身體就整個兒傾覆了下來——青年沒有穿上衣,身上是誘人的香味,溫暖的肌膚透過薄薄的睡衣更是讓人戰慄的滾燙。

窗外,天空劃過一道閃電,隨即悶雷響起。

程晟周深戰慄。

耳邊傳來低沉輕柔的聲音,像是怕嚇到他:「哥哥,哥哥,別怕。」

「我不會做什麼的,」他說,「只想跟你說說話。」

雨水嘩啦啦地落了下來。打著雨棚,打著玻璃。似乎只是幾秒鐘的時間,又似乎過了很久很久。

程晟最終還是難受地掙紮了一下,想要推開緊緊箍住、壓著他讓他難以呼吸的人。

可指尖推過去,雜亂中忽然蹭到了一道很長很長的疤痕。

他顫了一下,指尖僵停。

他自己身上因為有不少開刀留下的疤痕,很熟悉那種東西的觸感。

可是祁衍的大腿上為什麼會有疤痕?

本來沒有的。什麼時候多了他不知道的,那麼長、那麼猙獰的一條?

箍住他的雙手微微放鬆,程晟轉過身。

黑夜裡那麼大的雨,早已沒有月亮,路燈的光也全部遮蔽,他卻彷彿看到祁衍眼裡盈盈的光。

「是墜馬。」祁衍說,「被拖了幾十米,不過沒關係,好了以後沒再疼過。」

他說的很輕鬆,呼吸聲卻有些不規律。

程晟的心揪起來。

「我其實不喜歡騎馬,又危險又髒又不好控制,可是那群有錢人都喜歡。」他喃喃說。

「我們這些天天給別人上班的,聽著都是什麼總監、設計師,其實除了把產品做好,有很多時候也不得不去迎合他們、討好一些人,出席一些身不由己的應酬。」

「有的時候也會很累,很迷茫,不知道該怎麼辦。」

「有的時候加班加多了,經常眼睛都疼。」

他說著,躬下身子,埋頭在程晟的肩膀蹭了蹭,尋求懷抱的小動物一樣。

「哥哥以前總是說,金銀花茶對眼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