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農藥瓶蓋……

媽——!梁心潔淒厲的一聲慘叫如裂帛,撕破漆黑的夜幕,劃過傷痕累累的心尖,斬斷吳文忠此生此世最後的機緣!

一聲清脆的玻璃碎聲,一股濃裂的農藥味瀰漫了山城……

一切都在那封厚厚的絕交信裡講清楚了,那滴滴心血洇成的文字吳文忠早已爛熟於心,就像一根根鐵釘牢牢地釘在胸膛上,今生永遠也撥不出來了。梁心潔不用再說什麼。吳文忠並不需求梁心潔任何解釋,他也十分清楚自己的劣勢,自己不是這殘酷的社會潛規則的挑戰者。棒打鴛鴦,劍斬連理,有情人終難成眷屬——四目相對,無言訴衷腸!

校園小公園清靜涼爽,湖畔小山坡零星點綴著涼亭、石凳,曲徑、小松林。這裡是學生們談情說愛的好去處。梁心潔和吳文忠在這兩年中不知來過了多少回,每次都是滿腔期待而來,每回都是甜蜜陶醉而歸。這最後一次,竟是如此慘烈!夏夜蟲鳴此起彼伏,把夜映襯得更加寂寞。

梁心潔小心翼翼地說,文忠,你不要怨恨達敏,這不是他使的壞,是我媽主動向他提起的。

吳文忠抹去梁心潔腮上的淚水,你放心,我不會恨他的,我們還會是好朋友。該怨該恨的是我自己的命。他比我好命,你們才有緣份。說到傷心處,吳文忠淚水又湧了出來。

此時的梁心潔已是肝腸寸斷,早先醞釀於心的那個自認為瘋狂的念頭變得十分純潔與必然。她嚯地站了起來,拉起吳文忠,堅決地說道,走,我們到外面賓館開房去!把今晚當作我們的婚禮,讓我們共同迎接明天早晨的永別吧!

吳文忠下意識地倒退了一步,手還被梁心潔緊緊地拉著,他睜大驚恐的雙眼,渾身立即激烈地顫抖起來,你、你、你說什麼?不、不、我不能、我不能……他想掙脫梁心潔的手,但沒有成功。梁心潔見狀頓失一半勇氣,但表現依舊堅持,是我自願的!讓我們保密一生!吳文忠再次掙扎,我、我不能對不起他!其堅決程度勝過梁心潔,梁心潔不由得軟軟放開手。她看著眼前這可愛可憐又可敬的人兒,感動、敬佩與羞愧全湧上心頭,多麼值得愛的人啊!卻又將從此與他天各一方走完各自的一生!一陣暈眩襲上頭頂,梁心潔款款地跌坐了下來,吳文忠趕忙將她擁抱住,心潔!心潔!!你醒醒!你醒醒!

梁心潔漸漸地睜開眼睛,仰望近在咫尺這張白晰而痛苦的臉,她抬起手輕輕地撫摸他的臉頰,一字一字地說,文忠,我們來世再相聚吧!你一生保重!

一聲淒厲的夜鳥悲鳴掠過頭頂,兩人的背脊抖起一陣寒意。他們依舊像一對情侶相偎相依款款走向校園,來到湖邊,他們靜靜地分開了緊緊攥在一起的手。

一個向東,一個向西。

梁心潔從樹幹背後慢慢地轉過身來,見石凳上已空無一人。夕陽西沉,初秋的湖面飄來一絲涼意。她看一眼手錶,深深嘆了口氣,猶疑不定朝怡心茶樓緩緩走去。

吳文忠一眼就認出梁心潔,立即從茶桌邊站了起來,左手稍微一抬,嘴張開一半,似乎是覺察到不宜過於衝動手尷尬地放了下來,口卻依然張著。

梁心潔卻沒能馬上認定那個衝她站起來的人就是吳文忠。身材體形變化不大,但臉膛卻黑了許多。儘管表現出極大的熱情,眼裡卻已少了昔日的光彩。要不是他那憂心忡忡、遲疑不決的老模樣秉性難移形骸依舊,梁心潔還真的不敢朝他走去。

吳文忠伸出手來,梁心潔微微一笑,老同學、老朋友了,就免了吧!說著在吳文忠對面靠窗位置坐了下來。茶桌一邊靠牆,只剩三邊。看來吳文忠那細膩的處事習慣依然沒變,自己先坐到沒有臨窗的位置,把臨窗可觀湖景的位置留給她。

梁心潔把手袋放在左手邊靠牆座位上,掏出手巾紙輕輕地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