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隔著幾株仙人掌,不遠處堆放著一些裝酒用的木箱,一個男人靜靜地坐在那裡。

白可把車停下,目不轉睛地望著。

男人面對著夕陽一動不動,留給她一個孤獨的背影。風吹動他的衣角,夕陽沉在前方,她揉揉眼睛總覺得不真實,懷疑自己走進了露天的影院,呈現在面前的只是電影裡一個定格的畫面。

一步步靠近,近到看清男人穿著的是一件黑色牛仔外套。她走到他身邊,他似太專注於欣賞落日景色,沒有回頭看她。

“一路……”她伸出的手在距他肩頭不到一公分的地方停下,千言萬語不知從哪一句說起。

那就什麼也不說了。她默默在他身邊坐下。他看夕陽,她看著看夕陽的他。

許久,她聽到他說:“太陽都要下山了。”

“是啊。”她笑。

“你怎麼走了這麼久?”他回過頭看她,抱怨的語氣好像她剛剛只是去買一瓶酒。

“我走了很久嗎?”她問。

“很久!你沒看到我都老了嗎?”他指著眼角一絲淡淡的紋路。

她伸出手指,笨拙地,微微顫抖地,摸上他的眼角。面板溫暖的觸感浸染指尖,淚一下湧出,她笑著說:“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小傻妞。”他颳了一下她的鼻子,笑著把她抱住。

聞著他頸間熟悉的香水味,是真的,用唇親吻他的耳垂,是真的,叫他的名字聽他的聲音,也是真的。

“我找了你好久。你怎麼一點訊息都沒有。”她委屈地說。

他用幾個謊言輕巧地騙過了她。

“那你的病呢?都好了?”她問

“都好了。我們回家吧。”他說。

“家?”

“嗯,我在這裡買了一間房子,我把它裝潢得和內州的那間一模一樣。以後我們就住在這裡,好不好?”

“好。”

他載著她向小城最繁華的地方駛去。

房子在一條熱鬧的街邊,與內州那棟不同的是,這裡有圍牆,牆內是獨具匠心的綠化。他牽著她手,急不可待地走向院內。

“慢一點。”她在他身後一個踉蹌。

“我太心急了。”他抱歉地笑笑,示意她趕快上前。

她上前,捧住他的臉,仔仔細細地摸了一遍說:“一路,你笑起來的樣子好像變了,走路的樣子也不一樣了。”

“能不變嗎?”他順勢環住她的腰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們這都有多少年沒見了。”

“很多年了嗎?”她認真地計算著日子。

不等她算完,他把她攔腰抱起,嘴裡歡快地喊著:“回家囉。”

家,還和以前一樣,只是更新了些。沒有震天響的隆隆車聲,也沒有糊滿玻璃的灰塵。她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了坐,又走進臥室看了看,一回頭,見他慵懶地靠著門框站著,如果一切靜止,她便真相信他們又回到了從前。

失心(三)

“一路,”她說,“你還記得有一次我氣你不讓我出去工作,你為了討好我,唱的那首歌嗎?”

“當然記得,是《The Rose》。”他說。

“那你還記得你給我跳的舞嗎?”

“你忘了我是做什麼的?我可是最佳領舞。”他說著,做了幾個標準的探戈姿勢,旋轉著來到她面前,一把摟過她貼著自己說:“還要我跳脫衣舞給你看嗎?”

她抬頭,隱約從他額前的髮間看到髮際線處一條淡淡的疤痕,那是他在橡樹街的暴動中被打傷留下的。凝視了他一會兒,她說:“好啊。”

他愣了一下,笑道:“小色鬼,你多久沒碰男人了?”

她的目光瞬間黯然,他自知說錯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