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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聽。我道,畢恭畢敬地為譚綸斟滿面前的酒杯。
譚綸喝一口酒,清清嗓子,輕聲誦道:
夫母誕一子,必哺育使之活;天生一人,必給食使之活。此天道之存焉,亦人道之存焉。豈有以一二人奪百人千人萬人之田地使之飢寒兒天道不淪人道不喪者?天道淪,人道喪,則大亂之源起。民失其田,國必失其民,國失其民,則未見有不大亂,而尚能存者,是以失田則無民,無民則亡國……
好!我咂咂嘴讚道,寥寥數筆,將官府大戶兼併農田的弊害說得這般明晰透徹,又能心繫黎民,胸懷社稷,此人真乃國士。
掌櫃亦是這麼認為?如今淳安建德兩縣受了災,改稻為桑卻仍要實行,但又不能為了多產這幾十萬匹絲綢讓百姓沒有飯吃。浙江已是風口浪尖之地,尤其是那兩個受災縣,農民沒有飯吃,便定會謀反。此人是一把寶劍,能救百姓於水火者,非此人莫屬。
淳安原來的縣令呢?
呵呵,譚綸不緊不慢道,因為貪墨修築河道的公款致使新安江大堤決口,淳安和建德兩縣的知縣已經被胡部堂斬了,一併的還有河道衙門的河道監修李玄。
即使有罪也應該押解進京再審啊,不通報朝廷直接先斬後奏,哼,分明就是給嚴黨的作了替罪羊麼。我冷笑道。
胡宗憲是浙直總督又領兵部尚書銜兼巡撫,他有先斬後奏的權利,況且此人做事向來謹慎,他雖是為了百姓和社稷著想,但嚴閣老也仍舊還是他的恩師,於他有知遇之恩。所以縱使嚴黨做的再怎麼過分,要想透過他把嚴黨這些事情抖出來是斷不可能的,而且他這樣處境也著實不便跟嚴黨的那幫人力爭。
譚綸微微一頓,將杯中的殘酒一口飲盡,接著道:從改稻為桑的國策乃至新安江的大水都是是嚴黨等人一手炮製,只怕他們不會讓海瑞這樣一個人來攪了他們的局。建德知縣王用汲在調任之前是崑山知縣,又是領受吏部的調令,嚴黨動不了他。這海瑞不過一個個小小的教諭,家境貧苦,房居簡陋,又地處偏僻之處,調令昨日剛從吏部發出,從接到調冷到海瑞來杭州接淳安知縣的印綬,這中間存在太多變數。而且海瑞是個有名的孝子,又是一脈單傳,膝下只有一女,他出任淳安知縣本就有所顧及,若是海母一旦落入嚴黨的人手中,海瑞要想在淳安一展拳腳怕也難了。
你是說,嚴黨和張居正都把賭注都壓到了這個海剛峰身上?我問道。
這也正是張大人想要先生出山的原因。譚綸滿心期待地看著我,手指焦躁地撥弄著空空的酒杯。
見我有些猶疑,他像是忽然想起什麼,從懷中掏出另一封沒有封緘的信。
這是張大人寫給海瑞的信,張大人交代,必要時請您過目。
寫給海瑞的信箋,卻要我先拆看?
我滿腹狐疑地接過信箋,抽出其中的信函,在手中攤展開來。
信中道:
公夙有澄清天下之志,拯救萬民之心。然公四十尚未仕,抱璧向隅,天下果無識和氏者乎?其蒼天有意使大器成於今日乎?今淳安數十萬生民於水火中望公如大旱之望雲霓,如孤兒之望父母!豺虎遍地,公之寶劍尚沉睡於鞘中,抑或寧斷於猛獸之頸歟!公果殉國於浙,則公之母實為天下人之母!公之女實為天下人之女!孰雲海門無後,公之香火,海門之姓字,必將綿延於廟堂而千秋萬代不熄……
讀罷三遍,我才漸漸揣測出張居正作這封信的目的。
好一個公之母為天下人之母,公之女為天下人之女啊,張居正知道淳安的知府這個差事不好做,海瑞這一去,很可能就是風蕭水寒壯士不反。自古忠孝難以兩全,說什麼海門姓字將綿延於廟堂而千秋萬代不熄,這分明就是暗示海瑞移孝作忠。
同時,他讓我先讀這封信,大有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