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這幾科都是要回爐重造的學問,相比之下,也只有偏重於聖賢言的明經還是長項。可要命的是不止孔孟,也不止理學和心學,還有先秦百家和唐宋之儒的學問,這都要重新學過。所以學院才開了候補班,提點他們補學備考。

英華科舉已非明清格局,甚至仕途也少了許多特殊待遇,但對埋首聖賢書半輩子計程車子來說,不參加科舉,不出仕還能幹什麼呢?即便明經學成後,也不過是去地方當學諭教諭,仕途終點就是一省學政,還要跟弘文、博學和國史幾科的人搶飯碗,可終究還是仕途。

曹沾這年紀,在一幫二三十歲的同窗裡可是異數,可他心境卻已磨得比同窗還滄桑。家族在江南變亂裡受舅爺李煦照顧,雖家境敗落,卻還守住了家裡的老宅子,還有百來畝薄田,但對比少時家族的光鮮,胸懷天地之差,自非一般人能比。

原本他對未來還有一分憧憬,英華復華夏,清弊政,開出千年未有之局面,也覺自己有了伸展抱負之地。可前一陣子,舅爺李煦因江寧織造案入獄,家族頓時失了遮護,家裡人成天愁眉苦臉,既擔心李煦,又擔心曹家被牽連,連帶他也覺前途一片黯淡,再想到小表妹李香玉這麼小年紀就遭這人世苦難,更止不住地悲噓哀嘆。

一口茶下腹,身心稍暖,曹沾壓下傷懷,翻開中流報。江南雖有多家報紙,但以談北面滿清為主的中流報卻是江南士子的必讀,也許在報上看到大清的樁樁狼狽,才能平復自己那顆身在新國的不安之心吧。

“淳太妃寧太妃月前扶軍機大臣吳襄得戶部尚書,總理厘金事務大臣,滿清已成三方鼎立之勢。”

“年羹堯以寧遠大將軍之職獨領山東、淮北軍政,雖與西安的靖邊大將軍傅爾丹兩足分立,但其人權柄更重於傅爾丹,據傳與兩太妃嫌怨甚重。年初乾隆招年羹堯進京,就因年羹堯得聞是兩太妃進言而稱病不行。”

“內外之間,尚有恂親王允禵總理八旗事務,以及京營諸部,同時提領關外之事,與漢臣之首張廷玉水乳交融,直隸總督鄂爾泰也緊附驥尾。”

“財在兩太妃,軍在年羹堯,人在恂親王,乾隆雖親政,龍椅卻是架在這三條支離椅腿上。紫禁城傳,乾隆日日沉浸我英華百巧玩物,幾無理政之心。”

看了最新一期滿清時局分析,曹沾心頭暢快,還好當初聽舅爺的話,真要北歸滿清,還不知是什麼日子。

接著他又皺眉,舅爺這一關,到底能不能過去……

報紙再翻頁,是中流的國內報道,題目就讓曹沾一怔,手裡的茶杯停在了空中。

“金陵群釵齊叩閽,憐香惜玉好皇帝。”

題目下是一幅四格版畫,寥寥數筆,就將一個故事勾勒得一清二楚。第一副是華貴威武的鑾駕,第二副是一群小女子跪伏在鑾駕前,第三幅是皇帝跟一個小女子對話,第四幅是一排小女子押在道旁,女衛的棍棒正要落在身上。

中流報這一則版畫報道著實損人,只看標題和畫,觀者下意識地就以為是諷刺。曹沾天資過人,自不會這麼膚淺,可一掃內文裡帶著“李香玉”和“李煦案”的字眼,再按捺不住,悲涼瞬間透心,接著湧起無盡的憤怒。

“昏君!”

咣噹一聲響,茶杯砸在桌子上,茶水和瓜果小吃飛濺,曹沾勃然而起,表妹竟然為她爺爺去叩閽了,孝烈!聖道皇帝居然還要杖責柔弱無力的小女子,昏聵!

旁桌也有人咂嘴道:“是啊……真是個昏君!”

曹沾正引為同志,卻聽那人拍著桌子,義憤填膺地道:“怎能容小女子公堂質法!?這是牝雞司晨啊!”

那也是個書生,徑直將一份《江南時報》湊到曹沾眼前:“你看看你看看!皇上竟然允了那李煦的孫女跟一幫小女子與官府對簿公堂,這還有沒有體統了!?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