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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防禦正率衛軍往援建昌,貝招討去了臨江府峽~江縣,提防田文鏡的後手,韃子的武昌大營也有大動。看《中流》報上說,雍正的西山大營正分批南下,到明年年初,怕有二三十萬大軍壓到江西,經略,朝廷許了你多少人馬?”
侯同均滿懷希翼地看向巴旭起,後者苦笑搖頭:“年初?怕是一兵未有!官家有言,會調回三五個新編師,可那是分在湖南、江西和福建三省,而且年初未必會到。”
侯同均楞了片刻,昂首望天,淡淡道:“明白了,朝廷顧著南洋和西北的大局,咱們就只能盡棋子之力……”
巴旭起還想勸慰,侯同均卻道:“經略勿多心,咱們為官之人,不都是這般權衡輕重麼?同均非怨朝廷,而是聞得朝廷底策,心中豁朗……”
他看向巴旭起,語氣決絕地道:“我大英開國,有死戰武人,無殉國文臣。經略既來了,還望坐鎮贛州,總領全域性,同均要去吉安府督陣,此事經略可千萬不要搶!”
巴旭起心中激『蕩』,手下三使全都跑去戰場了!?
建昌府廣昌~縣,炮聲隆隆,殺聲震天,縣衙裡,知縣何聞瑞穿著一身典禮才用的大紅朝服,頭戴進賢冠,腰側掛著寶劍,手裡還握著短銃。在他身邊,不僅有通判等官員,還圍了一圈縣院的院事,都是一臉驚惶。
“諸位是民,平日納稅養官,已盡本分。田賊潛兵急進,來不及守城,本縣大勢已去,罪責在我,在縣中文武官員。本縣決意盡國事,縣民卻不必再作無謂之爭,徒傷『性』命。眼下就望諸位帶著民眾出城避難,若是走不動的,不願走的,到時就向田賊呈情。那田文鏡以聖賢徒自居,希望他能以仁為本,不傷百姓。”
院事們淚眼相對,無奈地向這位三十來歲的年輕知縣拜別。在這江西,南北兩面已相安多年,廣昌又沒在邊地,對大軍來襲毫無準備。
田文鏡不知從哪裡探得了撫州府至廣昌的小徑,遣發數千人急襲廣昌。趁清晨縣城剛開城門之機,大軍一擁而入。縣中巡警和鄉勇拼死抵抗,但大勢已經無力挽回。
院事們剛走,部下急急來報:“林縣尉戰死,劉典史請知縣和諸位速速離城!”
何聞瑞緩緩搖頭:“縣尉已盡天職,我身為知縣,又豈能棄責而逃!?”
他環視身邊的同知、通判,以及縣區主薄,沉聲道:“我等食民之祿,身居官位,守境安民乃是天職!今日不僅是忠君之日,更是忠民忠國之日!諸位可願與本縣同盡這天職!?”
通判高聲道:“武死戰,文死難!也要讓韃虜,讓我一國知道,聖賢道最重的就是名節,我守聖賢道,我願跟從何知縣!”
同知和主薄們也紛紛開口,往日這些官員各有自己的道,到了這關鍵時刻,都願以死證道,盡忠殉職。
被這慷慨激昂之聲驚動,一群家眷湧了進來,何聞瑞看住自己的年輕妻子,苦笑著朝她搖頭,眼裡滿是歉意。妻子淚光盈盈,就要向地上軟去,他趕緊一把扶住。
不想死啊,可是不死的話,怎麼對得起那數百倉促應戰的巡警和鄉勇?怎麼對得起死戰到底的縣尉?更重要的是,怎麼對得起這一國?
往日種種,在何聞瑞心中極速淌過,他本是湖南小吏世家,若是還在滿清,一輩子大概也就是當個刀筆小吏,混吃混喝,懵懵懂懂到死。英華佔湖南之後,他先讀縣學,再考入黃埔學院,不僅眼界大開,也早正了華夷之心。數年間從主薄升到知縣,就覺這一國是個恢弘舞臺,足以容他躋身爭先,一展抱負。
現在夢想未展,就要死了,不甘心。要逃的話,英華官律並未嚴苛規定官員的守土之責,而是以具情作專案審理,看官員是否失職,也還是有卸責的希望。可何聞瑞知道,他若逃了,就是英華一國曆史上第一個棄城知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