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多條規矩,這是要求攝政王對等相待的外交禮儀。包括面會時座位的方位講究,陪臣的位次對應,細節繁複到讓那位宮廷禮儀總管頭皮發麻。其中從遞上皇帝陛下的親筆國書,到攝政王按下這個環節就有百多條規矩,震得禮儀總管敗陣而逃。這些條目都是人家一揮而就,絕不是刻意刁難。

“我華夏,乃禮儀之邦……李方膺的感慨道出了使團心聲,這一套虛的,咱們英華已經膩味得不再玩了,要靠這東西來壓人一頭,真是找錯了物件。

明暗的心氣之爭僅僅只是過場,英華使團放眼寰宇,自然不會把自己當作上國天使,法蘭西人也還沒自大到覺得自己的文化能讓屹立東方數千年的賽里斯人低頭。禮儀之爭淡淡揭過,雙方務實相商,正式會見儀式很順暢地舉行了。

文化之爭的調和,不等於東西方意識的調和。法蘭西攝政王很慷慨地延續了太陽王對待東方的禮敬,同意向賽里斯人送“文明種子”,

包括大批科學儀器、書籍。但在傳教士權益上,他堅定地表示,賽里斯本土不論,安南、暹羅等地的法蘭西傳教士,必須享有自由而充分的傳教權。此時他已收到了羅馬教廷的訊息,對英華在安南的行動頗有不滿。

小謝敏銳地抓住了這位攝政王的心理,攝政王被使團所營造出來的賽里斯印象迷惑住了,依舊以為英華還是那個內斂、保守而不懂歐羅巴,沒有放眼寰宇那等心胸和目光的古老帝國。李肆那封國書所起的作用也很關鍵,“賽里斯皇帝”放下身段,跟法蘭西平等相待,甚至以熱情洋溢的崇仰之詞威贊法蘭西的輝蝗和強大,這讓攝政王和國務秘書等執掌王國權柄之人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滿足。

為維護住這個形象,小謝沒提跟法蘭西簽署有關協約,乃至在法蘭西設定外交公館之事,這會讓法蘭西人警覺英華懷著混入歐羅巴格局的用心。同時小謝滿口應承,要堅決雄護法蘭西在交趾、暹羅等地的既得利益。

日後法蘭西人將這位賽里斯外交大臣稱呼為“背信者”,將攝政王稱呼為“受愚者”,就來自1720年4月,小謝跟攝政王奧爾良公爵所達成的非正式約定。

賽里斯使團藉著攝政王的允諾,在法蘭西大肆搜刮科技書籍,按照李肆的清單,從法蘭西哲人迪卡爾到德意志大家萊布尼茨等人的著作一路掃過去。也正是靠著法蘭西的開放,不列顛諸多名人,特別是“鍊金術士”一類的波義耳到牛頓的著作都沒落下。

工匠忙於蒐羅書籍,劉旦一派的商派則有了機會透過法蘭西來考察歐羅巴的商貿和金融體制,魯漢陝、鄭威和白正理更是獲益頗多,他們得到了考察法蘭西海陸軍的機會。造船廠和兵工廠依舊是禁區,使團的陸誨軍將領仍然獲益頗多。

之後使團到了不列顛,在獲取資訊這方面遭遇嚴格限制,才暗道幸虧早在法蘭西已有收穫。

對於攝政王關於傳教士的權益申明,小謝壓根就沒理會,反正這不是正式約定,而且還跟羅馬教廷有關。

實務派忙於“間諜行動”,文人派則另有一番事業。1720年,這些賽里斯”賢者”,

給法蘭西人留下的印象既深刻又混亂,難以匯聚為一個整體,以至於跟這些“賢者”接觸的法蘭西知識分子,曾經化了數十年時間爭論,到底是誰所瞭解的賽里斯,才是真正的賽里斯。

身為“賽里斯第二外交大臣”的李方膺身負重任,由他跟法蘭西上層貴族接觸。上到攝政王,下到一般貴族,對這位年輕的孔聖門徒給予了極高讚譽,也使得李方膺成為法蘭西貴族最為椎崇的一位智者。他以儒家經典和“尊王攘夷”的觀念,盛讚太陽王路易絲十四確立法蘭在西歐羅巴“盟主”地位的豐功偉績,以及追隨他拱衛偉業的臣子們的忠誠和大義。

李方膺將《孔子》的解讀跟歐羅巴歷史,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