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低頭看向手中的列印紙冊子。

是裴啟國的資料。從家世背景,工作工齡到妻子孩子,這麼一沓列印紙就包括了裴啟國三十五年的人生。與程希想像得不同,雖然比佟家這樣的軍政要員相比,裴啟國的家世算不上起眼,但在程希這個平頭老百姓眼裡,他就是個純正的高幹了。裴啟國的父親是省委大員,家裡幾個兄弟姐妹也都在體制內供職,職位都不低。

只有到了這個階層的人才有機會認識佟家唯一的女兒吧。程希往下翻,終於找到裴啟國在自己出生之前遇到的事件了。當時他很年輕,二十二三歲,卻已經結婚多年,是個父親了。事件敘述得很簡單,當時,裴啟國受到一個冤假錯案的牽連,被人打傷,逃走。一個月後,才重回的父親家,東山再起。這一個月在哪裡養的傷,怎麼渡過的,這個冊子上一個字都沒提。但程希大約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知道了又如何呢?一段露水姻緣,不值一提。說不定裴啟國根本把這事都忘了呢。自己也不是原人,如果不是她穿越了,這段事早就湮滅在塵煙裡了。不過,程希對程紅說不上感情,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也全無用處。只是,這種事……程希微微吁了口氣,想到程紅那晚漲成紫色的臉,為她不值。男人付出一晚,女人付出一生。無趣啊。

鄭航看了眼程希的表情,暗自猜測程希的想法。她怎麼看都不是想認爹的樣子,逃得比誰都快。如果真是這樣,她這付老氣橫秋的嘆息又是為了什麼呢?

事情說開來,就坦蕩多了。程希腦子裡想著程紅的模樣,拿著空白樂譜和鉛筆,開啟座位上的桌板,開始寫寫擦擦。見程希如此,鄭航也不打擾她,自己拿出公司的各式資料報表之類的,開始看了起來。

回到費城,鄭航被查理拉著一頭扎進遠航的擴張事務上去,程希則開始整理自己這段時間來寫的曲子,擴充套件,潤色,調整,一直忙到鄭航回國,還沒完成。這兩個小情侶,幾乎沒什麼時間相聚說說情話,倒是在送別時,因為分離在際,才多了幾分柔情。

終於把樂曲做到自己滿意,程希才在羅伯特某天來吃飯的時候把它們拿了出來,羅伯特一邊讀譜一邊皺起了眉,看得程希直驚心。難道是之前的成功讓自己得意忘形了?羅伯特怎麼是這個表情?

“希希,來把你寫的這曲《輕狂》吹來聽聽。”羅伯特手在樂譜上點了點,臉上沒什麼表情。

程希愣了一下,其實這首曲子昨晚剛寫好,沒怎麼練過呢。可這話要是在羅伯特面前說,那在他心裡你就是個懦夫,找理由不敢迎戰了。最可怕的是,因為對幾個特別難以表現的技巧有怨念,程希有意無意地在輕狂這首曲子中加了不少“技巧”音。現在竟然要拿出來為難自己!程希眨了眨眼,沒敢抱怨,硬著頭皮,把長笛拿出來,譜翻好,先回憶了一遍譜和感情,才開始吹。

這是程希以男主角的心理態度寫的一段豔遇情事,以華麗表達輕浮,這種風格,程希以前沒有試過表現。這次,為了符合曲目的情緒,程希必須要表現出銳鋒來。程希閉著眼睛,想像著羅伯特多年前的樣子,傲慢又矜持。

羅伯特在一旁聽,眼睛不由慢慢睜大。雖然自己很喜歡這個弟子,但她從行事到笛藝,甚至作曲,都自有主張,自己要做的只是給她一個方向安排而已。她與自己完全不同。這是羅伯特對程希的印象。他可從未想過程希有一天會這麼象從前的自己!

不,也不是象。論起象,還不如那個叫艾凡·奧德耶的小子象。她只是……學會了在圓潤與厚實基礎上,加了一個華麗、有侵略性的表象。出發點不同,造就了表達出來的情緒就有了微妙的區別。曲調中的輕浮狂妄中多了更深沉的傲慢。

一曲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