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祭灶”。皇帝家大業大,連號稱最儉省的趙國皇宮,也有上萬奴僕,撣塵之類的事自不需皇帝本人去做,但皇帝的寢宮肯定是要除塵的。

明明是難得的歇朝日,趙延昌還是五鼓就醒了,然後睜著眼睛躺在被中,再也沒有絲毫睡意。

稱帝之前,他是有名的荒yin王爺,紅fen知己遍天下,傷了無數女人心。稱帝后,幾個月內冊封了二十幾個嬪妃,有老情人,也有為平衡各方勢力新納的美人,其中不乏綺年玉貌者,他卻很少招幸,更不曾去她們的寢宮留宿。一月中,他有二十幾天是在這張碩大的龍床上獨眠的。

他知道朝野有些議論,說皇帝早年太放恣,被酒色淘虛了身子,所以現在少有內寵,更不曾為趙家再添皇嗣。只有近隨們才清楚,他其實就是太忙了,“萬事開頭難”,新朝初建,百廢待興,熬通宵是常事,尋常一晚上也只能睡兩三個時辰。他覺都睡不夠了,哪裡還有時間和精力臨幸女人。而且這樣有個好處,他索性誰都不寵,也就沒人爭風吃醋,頂多夜裡咬著手帕嘆幾口氣。

當然,再忙再累,他都甘之如飴,並且覺得十分欣慰。整整一百年的忍辱負重,趙家五代人的心血,五代人的夙願,終於在他手裡得以實現,他如何能不喜?人生最大的快樂,不就是得償所願?

正感慨著,耳朵裡忽然聽見外面迴廊傳來腳步聲和說話聲,忙從枕上抬起頭問:“是不是小郡王醒了?”

張懷安在外面答:“是的,小郡王一般這個時候都會醒。”

“是朕每天上早朝吵著他了。”趙延昌的聲音中帶著疼愛和歉疚。

張懷安遂提議:“要不,把小郡王移到偏殿去?”

趙延昌想也沒想就說:“還是讓他住這兒吧,小娃兒反正想什麼睡就什麼時候睡,也不會欠著。他既然醒了,你去把他抱來。”

“是。”

很快,張懷安就用黃綾小被裹著一個眼睛亮晶晶的漂亮男娃過來了。

趙延昌立刻笑彎了眼,小心翼翼地接過,把他放進自己的被子裡,張懷安道:“下面還是墊塊棉片子吧,小心尿在龍榻上了。”

趙延昌沒反對,雖然他不介意聞寶貝孫子的童子尿味,到底是龍床,還是尊重些好。

堯兒醒都醒了,自然不肯再睡,塞進去沒一會兒就在被子裡拱啊拱,像小雞破殼兒似的,很快就拱出一個小腦袋,大眼睛到處瞄,小手到處抓。

為了表明勵精圖治的決心,即使是冬天,趙延昌也枕著一個硬硬窄窄的藤製山枕,給堯兒的則是軟軟的鵝絨枕。堯兒抓來抓去,不知怎麼抓到小枕頭邊上的線頭,胡亂一扯,呼呼,龍床上頓時下起了鵝毛大雪,地道的鵝毛大雪啊,如假包換。

皇帝爺爺第一時間捂住孫子的口鼻,自己的口鼻只好任他們裸露著,偏他的鼻子最怕這些毛毛絮絮的東西,當時就咳了起來。

眼見龍床是睡不得了,要起床又似乎早了點,天都沒亮呢,於是臨時換到御書房後面附設的臥室去。

折騰到這會兒,趙延昌其實有點睏意了,想睡個回籠覺,可郡王殿下不肯睡呀,皇帝保姆敢不奉陪?

又是小郡王一個勁兒往外爬,皇帝保姆輕言細語地哄著拉著的戲碼,再爬,再拉……幾番努力均告失敗後,郡王殿下不幹了,小嘴兒開始扁起來,把皇帝保姆嚇得,趕緊把他放到自己腿上,抖動著腿搖晃他,總算討好了尊貴的郡王殿下,朝皇帝保姆露出一個迷死人不償命的笑容,皇帝保姆越發賣力地顛腿,也顧不得老胳膊老腿會不會累了。

張懷安帶著幾個小太監站在榻旁,一面幫忙逗孩子,一面小心翼翼地勸:“皇上,還是讓奴才把小郡王抱走吧,這樣您會凍著的。”

“沒事,屋裡有暖爐。”皇帝的寢宮,自然做足了保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