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楹收回視線,垂眼擋住了瞳孔,瞳孔緩緩收縮回正常的尺寸——他沒看見劍修說的所謂「冰雪」和「山」,此時分明是白天,在他眼裡,崑崙山外的極北之地卻是一片漆黑,只有臨近崑崙山的地方,被這邊的天光照亮了一點。

那種感覺就好像……午夜時分萬籟俱寂,而崑崙山這一頭的世界是一間開了燈的屋子。

周楹目光又掃過整個崑崙山,果然如瞎狼王說的,不見無間鏡。

劫鍾、銀月輪九龍鼎之類的鎮山神器,平時也都是隱形的,但它們一直都在。鎮山神器與鎮山大陣遙相呼應,蟬蛻高手和頂級靈感都能看見。崑崙那傳說中的鎮山神器「無間鏡」卻一點痕跡也沒有,崑崙山的鎮山陣比白毛風的煞氣還重,沉默的靈山透著股說不出的死氣。

「到了,請。」引路劍修將周楹引到主殿前,巍峨的宮門朝兩側開啟,暖風撲臉,周楹睫毛上瞬間凝了一層霜花。

引路人止步於此,低頭斂目退至一邊,周楹抬腳走了進去。

這時,微微的痛楚從他心口傳來,周楹方才吃的暖丹已經消耗完了,服下丹藥的時候,他神不知鬼不覺地在裡面塞了一顆轉生木樹種。

此時嚴寒中休眠的樹種被暖丹中的靈氣激發了,在周楹刻意引導下,紮根進了他血肉裡。

一直在往北邊探查的奚平立刻感覺到了:「三哥,你在哪……這什麼鬼地方這麼黑,你把轉生木扔哪了?怎麼有水聲,還『咚咚』響?」

周楹道:「是血流和心跳。」

奚平:「啊?你到底……」

「噓,」周楹打住他話音,「別分我神,你仔細看好。」

說完,皮囊掩蓋下,他將自己一部分內臟和紮根胸口的轉生木芽一起化了霧。奚平視野裡頓時一片血霧,不由得一陣頭皮發麻,胸口跟著疼了起來——以後除了給別人種頭髮,三哥這不知幹什麼用的神通還是少使為妙,看著太瘮人了。

那紮根在周楹心口的轉生木樹芽雖然一起融成了霧,但因與他血肉化在一起,奇異地還活著。

及至周楹走進那巍峨的主殿時,奚平再次獲得了視野,對上了一雙渾濁的老眼。

這視野高度大約是三哥的高度。

奚平立刻判斷出來,此時他在共享周楹的感官。

可惜,這種「共享」,只是化霧的轉生木附著在周楹五官上,能跟他一起看而已,五感他倆還是各用各的,不能藉此一窺頂級靈感眼裡的世界。

這其實跟周楹隨身攜帶轉生木效果差不多,只是附在真人身上,視角寬一些、靈活些罷了。

奚平一時更疑惑了:這是什麼多此一舉的詭異操作?三哥難不成還怕歷人搜他身、強奪轉生木牌嗎?

這時,他便見周楹朝那看著快入土的老人施禮,用歷語喚道:「大祭司。」

奚平吃了一驚:「什麼?」

他當然看得出來那老人只是個行將就木的半仙:「崑崙大祭司有什麼特殊癖好嗎?怎麼弄了尊這麼寒磣的傀儡……」

周楹嘴上與大祭祀對答如流地寒暄,一心二用,神識回道:「不,這是本尊。」

「這不是個開竅……」

「崑崙大祭司就是開竅修為,」周楹說道,「你可以理解成這是崑崙山一支特殊的傳承,也可以認為崑崙祭司自古只一人。每一代大祭司五衰的時候,都提前準備好一批嬰兒,具體什麼標準不詳,接來養在崑崙山。這批嬰兒會用秘法封禁神識,放在法陣中滋養,及至骨肉長全後開靈竅,崑崙的鎮山神器無間鏡就會出現,選其中最合適的做下一任祭司——老祭司殞落,新祭司將繼承前任的所有記憶,繼續執掌天下第一宗。」

奚平聽得起雞皮疙瘩,脫口道:「那不就是奪舍麼?不……等等,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