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我故意露出一個比較誇張的笑容,但心中卻忍不住隱隱有些擔心。

“謝謝……”

嘴不會動,說話的依然是手指。

遠遠的手指長時間的停留在空中――

像等待謝幕的指揮棒。

六點的時候遠遠果然來了。我也照我們的約定在診室裡等他。

他虛弱的笑笑,臉上卻一點笑意都沒有。

真的……不象他誒……

以前的他,也會不安的搓著手指嗎?

我耐心的等待著他,我等待他的勇氣。

他終於抬起頭來。“我非常的信任你,請你幫助我。”

我點點頭,沒有說話。

“這件事我只敢跟你說,也只有你能幫助我。”遠遠的眼中隱隱有淚光。

不對勁……

“說吧,遠遠。我們之間沒有距離。”

遠遠眨眨眼睛,再眨眨,樣子看上去有些天真,目光也因此而粼粼的~~

“你知道,我治好我的耳朵是為了一個人。那個人……”他稍稍的遲疑了一下,手臂終於勇敢的落下,“是一個男生。”

我無比的震驚。

原來,原來這麼純潔,善良,而又溫柔的遠遠居然是個……

儘管我的心裡滿是波濤洶湧,但良好的職業習慣是我的臉上沒有出現一絲不當的表情。我用一種幾乎是刻板的表情看著他,眼鏡片適當的隔開了彼此的距離。

而遠遠絲毫沒有注意到我鏡片後面的暗濤,繼續――以一種舞蹈般的手勢表達著――

“他死了。”

他死了。

很簡單的一個手勢。遠遠的手指停留在右耳側,久久的停止。他的表情有些恍惚,彷彿那個“走”的手勢,帶走的不僅是他的愛人,還有他的靈魂。

遠遠猛得低下頭來,很用力的吸溜了一下鼻子。

他揉了揉眼睛,不好意思的笑笑,卻在下一刻哭出了聲。

我久久的不能說話。我在這個孩子的身上投入了太多的感情,連我自己都不知道。

他曾經那麼的愛著他……

現在仍然在我面前哭泣……

我無法評價他的愛情,事實上那種感情讓我隱隱汗顏。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能向他那樣愛著……

過了很久,當遠遠的情緒平穩了一點,我才緩緩的用手勢表達:

“我能為你做什麼呢?”

遠遠的身體不自覺的向後靠了靠,看起來身形小小的讓人愛憐。

我又比劃了一遍。

深吸一口氣,再緩緩的吐出。

“你是知道的――我不能聽見聲音。從小都不能。我並不為此而難過,因為我知道這是我的命,並沒有什麼好抱怨的。但當我遇見他以後,我突然渴求起一些原本不屬於我的命來。我想聽見他的聲音,做夢都想。我想知道他那麼溫柔的注視下會有怎樣一種甜蜜的聲音,我想聽他喊我的名字,一遍又一遍。當我知道我也有希望能聽見這個世界的聲音的時候我不知道有多高興,這就意味著我終於有機會可以聽見他的呢語……來的時候我們約定好了,只要我一治好耳朵,就兩個人一起去流浪,我們要去大山裡,去離天空最近的地方,呼喚彼此的名字……”

“然後,你知道了。當我回去的時候,只剩下他留給我的一盤磁帶……”

遠遠強忍住情緒,無比慎重的把一盤磁帶放在我的面前。

“可惜我剛剛治好耳朵,還什麼都聽不懂。我也不敢讓別人用手語告訴我磁帶裡的話,因為我怕我的情緒控制不住,我……”遠遠又一次低下頭,手掌摁在眉間――

空氣裡充滿他一陣一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