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隱玉自幼憨直,為人處世不如韓青玲瓏,如今韓青又是陛下眼中的紅人,兒子同他繼續交好總不會吃虧。

韓青一貫是極會哄人的,哄得李母笑容滿面,她親生的兒子從來不會這麼哄她開心,悶頭悶腦的一個人,要麼不吱聲,要麼就是惹她心驚膽戰,怎麼也攔不住他上前線的決心。

李隱玉很快就過來了。同韓青相比,他面色要冷淡些,李母一見他就冷下臉來,低聲斥道:“你惹子予生氣,人家都沒介意,還親自上門來和解,你怎麼這副表情?”

“明淵同我有些誤會,恐怕尚未釋懷,伯母快別責怪他了。”韓青替他打圓場。

“唉,我們明淵若像你一樣懂事就好了。我去叫人準備些茶和你愛吃的點心,你們兩個先聊著,從小一起長大的,天大的誤會也不該壞了兄弟情分。”李母知道韓青有話要單獨對李隱玉說,便找了由子離開,臨走時將僕從也一道撤下了。

“你來找我作什麼?”李隱玉沒母親想得那麼天真——韓青是不會輕易與人割袍斷義的,既然做了,絕不會輕易和好。這才過了幾日?

“我來給阿月討個——公道!”一身書生氣的韓青捏緊拳頭,狠狠給了李隱玉一拳。

李隱玉沒躲,那一拳重重地落在他臉上,有些疼。不過韓青氣力同戰場上的敵人相比簡直不值一提,因而也並未落傷。

“我從前怎會瞎了眼,同你這樣的混賬做朋友?”韓青臉上不見方才的好氣色,只餘憤怒,說話間又是一拳,落在李隱玉另一邊臉上:“你求娶不得,你便到處說她不貞,壞她聲名,害她失了兒子,又被夫家與良氏捐棄。當時她才多大!她一個女人家多麼不容易,你知道麼!”

李隱玉站在原地,悶不吭聲地任他揍。

韓青懷了滿腔的憤怒而來,已全然不管不顧,拳頭如雨點般落下。

“真是看不出來,平素一副數你最坦蕩磊落的模樣,暗地裡卻一直與我搶女人!你眼裡可曾有過我這個兄弟!算我蠢,這麼多年一直把兄弟情誼當真!你還手啊!怎麼不還手?心虛了麼?因為我說的全部是事實!你這個虛偽的小人!”

到最後,韓青幾乎聲嘶力竭。他對李隱玉失望透了,李隱玉總是得罪人,都是他跟在後頭收拾,可李隱玉是怎麼回報他的?李隱玉遠離京城時,他將李氏兩老當成親生父母一樣孝敬,可李隱玉又做了什麼?

李隱玉的鼻子被打破了,流出血來,可他只是用手背抹掉,繼續默然承受不曾間斷的拳頭。

韓青助他良多,他何嘗不是同樣助韓青良多?只是便是此刻,他也不會說出來,他心甘情願做的事,絕不會以之作籌碼。

韓青的動靜不算小,很快便驚動了外面的僕從;僕從趕緊喊了李母過來。

李母嚇壞了:“你們……你們這是怎麼回事?明淵,你又做了什麼傻事惹子予了?”她見韓青完好無損,自家兒子卻捱了揍,便直覺認為李隱玉又做錯了什麼。

她這個呆頭呆腦的兒子,時常不知道自己錯了。

僕從遞了帕子給李隱玉,李隱玉擦淨臉,一聲不吭地望著窗外,彷彿並未聽到母親的話。

李母氣壞了,可她不能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給兒子沒臉,只好轉向韓青:“子予,你來說。”

韓青已全然不當他是朋友,自然也不再顧忌那麼多,看著李隱玉冷冷道:“前幾日他在酒樓喝醉酒,同人坦白說當年私下求娶良月不成,便四處傳言說她不貞,害得良月好好一個良家婦人,至今被人戳脊梁骨!”

良月?怎麼又是她?李母雖恨兒子不長進,卻不信他會做出這種事情來——就他那一根筋的腦子,哪裡想得出這樣的壞點子?

“子予,你是不是被人騙了?我們家明淵不可能這麼做。”李母維護兒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