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東所在的小地方正是如此。從小到大,他就是這麼吃著吃著長大的。人吃多了有兩個結果,一個是吃了就拉,一個是吃了就胡思亂想——都是吃飽了撐著的。耳東屬於後者。他吃出了一個真理:婚姻就是請吃飯。

這是有根據的。以前住鄉下的時候,村裡要是有誰家結婚了,保準大吃三天,讓人大吃一驚。當然,現在的婚姻,尤其是城市婚姻,已經不再是單純的請吃,慢慢的轉向了婚姻就是為了收紅包。

耳東心裡明白,這一晚免不了是要從吃開始的。要不然姍姍來遲也不會選擇在餐廳見面,而且還是小城裡比較講究吃的餐廳。要是與姍姍來遲有續集的話,那也免不了在吃中大結局。只不過往後不管怎麼吃都是吃自己的。

耳東站在餐廳門外給姍姍來遲打了個電話,姍姍來遲說她已經在餐廳裡了。耳東推門進去,眼皮都沒翻就把她給找出來了。餐廳裡其他客人全在埋頭苦吃,顯然不在等人,只有靠窗位置上一個女生向門外張望。耳東徑直朝她走去,坐在對面,看這女生有點面熟,但又不是很熟,所以沒想起什麼。只要女人不長得太震撼,男人的反應一概是這樣。耳東坐下去以後,姍姍來遲就不再向門外望了,她朝他點了一下頭,他哈了一下腰,就差沒說:喲西。兩個人互通了姓名後就沒了話說,氣氛有些尷尬。姍姍來遲表現出純情少女的模樣,一直低著頭擺弄衣角。只是表情沒有拿捏好,純情被表現得像發情。

這一舉動在中國的上個世紀七八十年代是個經典,但凡描述那個年代的影視作品,其中女人公與男主人公初次約會時都用這一手。情景大概是女主人公在樹林裡偶然而又必然的遇見了男主人公,兩人素有好感,在這不期而遇或者期待之遇中,女主人公曖昧的看了一眼男主人公,然後羞澀“哧”的一聲笑。此時男主人公咧開嘴,露出用佳潔士皓爽牙膏刷過的牙齒,憨憨的笑。接著女主人公低下頭,不知是在看自己的胸還是看地面,情況得視女主人公的胸部大小。女主人公兩手開始不停的絞著衣角,經過一個長鏡頭和兩個臉部特寫鏡頭,男主人公突然猛的朝女主人公撲過去,毫不遲疑的撲過去,抱得緊緊的,像是在榨甘蔗汁。男主人公還要呼哧呼哧地喘著大氣,跟野豬撅地瓜似的。儘管這大氣喘得很假,但又不能不喘,要不女主人公會覺得這個男人很有經驗,顯然這樣的經驗在那個年代是不符合社會道德的。女主人公的社會道德是,被男人抱住後先是要掙扎的,不掙扎不能顯出自己純潔,掙扎著掙扎著就不掙扎了,意思意思就好,要不然就沒意思了。然後男主人公把女主人公扛在肩膀上,大步朝高粱地深處走去,再然後就《紅高粱》了。

對於姍姍來遲的純情表現,耳東沒去注意,他只想著這氣氛的尷尬,結果越想越尷尬。

尷尬事用來打破的。就像某樣大家都很在意的東西,打破的方式有多種,大致分為被打破和自己打破兩種。

耳東在苦苦努力打破尷尬。其實大可不必,因為根據*辯證唯物主義哲學推論,世間萬物既然存在就必然有滅亡的一天。估計那一天太遙遠了,遠得不知道有多遠,這很讓人生氣。於是就有人生氣了。一有人生氣,氣氛就有了生氣。尷尬就麼的被人破了。在耳東身後桌的一個哥們不知道為什麼特別生氣,使勁地敲打著桌子。服務生走過來問他:先生,您需要什麼服務嗎?

生氣男說:我很生氣!

服務生說:哦,那您需要來杯冰鎮飲料嗎?

生氣男說:我要一個滅火器!

服務生說:對不起,先生,滅火器屬於消防器材,您有需要的話,可以到專門商店購買。

生氣男很生氣,拍了一下桌子後給了服務生一個巴掌,說:我拍死你!

眼看服務生就要被拍死了,店長飛奔過來勸阻求情。店長一臉驚惶,臉色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