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那兒,早上的施粥剛剛結束。

棚子四面透著風,沒什麼實在的遮擋,柳思祺本想讓青蕪去馬車裡待著,但他也知道如此一來就沒有來的意義,這邊是柳家的粥棚,國公府的大少爺和大小姐都在,在許多人眼裡也是另一種看待。

有官府提早搭建的安置所,保下了無數人的性命,生活在大府邸裡的人怎麼會懂得什麼叫做衣不蔽體,飢寒交迫。

柳青蕪也是第一次真實的看到這一些。

她和底下這些丫鬟媽媽一塊縫製的衣服不過是杯水車薪罷了,沒有誰不需要,只有誰更需要這個。

體弱的老人,抱著子女的婦人,年輕的孩子。

不過才走半路衣服就已經分光了,柳青蕪往前走,看到坐在安置所門口的老人,把最後一件衣服給他,老人接過衣服不斷的道謝,裹在了抱在懷裡的孩子身上,柳青蕪從翠玲手中拿過饅頭遞給老人懷裡的孩子,男孩子怯怯的伸出手來,很快把饅頭抓了回去,儘管是很想吃它,滿是凍瘡的手顫抖的掰開了它,大的一半往老人嘴裡塞。

老人咬了一口,男孩子這才大口的開始吃饅頭,三兩口就吃光了,噎著小臉通紅咳嗽著,小手抓起地上的雪就往凍裂的嘴裡塞,想借此融化成了水吞下去。

“別。”柳青蕪攔不住他,瞥見老人身邊缺了角的碗,乾巴巴的放在那兒心生了疑惑,這兒除了柳家外,再過去一些還有衙門的施粥點,早上的施粥儘管已經結束,但不至於哪邊都輪不到,看這孩子的樣子,像是沒吃過東西。

柳青蕪輕聲問,“你們早上沒有領粥嗎?”

男孩子眼底閃過一抹恐懼,忙著搖著頭躲入老人懷裡,柳青蕪不解,身後的管事開口,“大小姐,他們的粥,也許是讓別人領了。”

有身強力壯些的會直接搶別人的碗過去,說是給自己家老人領的,也有藉口說是給孩子領的,更有直接在別的老人領了後搶過來喝的。

眼前的這老人和孩子,一天三四次的施粥,其中有一半都是讓被人去搶了,柳青蕪站了起來,“這兒不是有官府的人,怎麼不管。”

“大小姐,官府是管不過來。”管事說的無奈,“官府都管不過來,咱們又怎麼管的了。”

多麼無力的一句話。

她柳青蕪今天就是把棉衣和饅頭都給了這老人孩子,轉個背這些東西可能就被搶了,莫說這些人不要命,他們要的可不就是命才這麼做。

柳青蕪下意識的轉過頭去,她一路過來送給靠在牆邊的人那些衣物,真的已經有被人搶走的。

假如她幫了這個奪回,接下還有許多個這樣情況的需要她幫,官府都無法改變這樣的現狀更何況是她。

翠玲勸道,“小姐,回去吧。”

柳青蕪蹲□子,老人懷裡的孩子看起來不過四五歲,可能還要小,和思煜思旭他們一樣的年紀。

她想起祖母說過的那句話,生在皇家,天生就是皇命,生在富貴人家,那便是富貴命,生在貧苦人家的一輩子也許就這麼貧苦下去了。

但富貴命的也有守不住,落魄收場的,雞窩裡何嘗飛不出金鳳凰呢。

“柳管事,還有餘下的粥吧,去端兩碗過來給他們。”柳管事很快過去取了粥回來,柳思祺也跟過來了,柳青蕪把粥放到老人手裡,熱騰騰的與這天寒地凍相之較量。

也不管燙不燙嘴,男孩子端著碗咕嚕的猛喝了起來,生怕柳青蕪後悔,生怕有人忽然出現搶走他的粥。

“如今我給你粥,明天,後頭,就不會有人再把這粥送到你面前來,你看那兒。”柳青蕪指了指施粥的棚子,“你讓別人搶走了你的粥,搶走了你的棉衣,你就要和你爺爺挨餓受凍,如果你不想讓他們搶走,在這裡,他們也搶不走,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