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草肯定是不行的。

戰爭是國力的表現。

只可惜西域並不像河隴一盤散沙,而是形成四大勢力。

平了西州回鶻,歸義軍也只剩下最後一地。

唐軍該有的戰果,都有了。

想一戰而定整個西域,那就是痴心妄想了,于闐、喀喇汗都處於青壯年時期,韌性極強。

別看薩曼人咄咄逼人,但誰笑到最後還不一定。

“老僧重新入世,當輔助陛下定百世之業!西域、吐蕃、漠北唯有陛下,能刀兵頓止,日月重光,此乃老僧畢生之願。”法成一臉虔誠狀,寶相莊嚴。

自始至終,這個老和尚都沒勸李曄止殺,但他心中的殺氣忽然就消弭於無形。

不禁感嘆佛法還是有些道理的。

“大師有此宏願,實乃吐蕃之福祉,不過張承奉負隅頑抗,西州何以平定?”李曄把話題扯回當前。

“此事極易,曹刺史可為陛下分憂!”

李曄目光轉向曹議金。

曹議金此時才敢從地上起身,向李曄拱手,“歸義軍骨幹,都是瓜沙大族子弟,只要大族族長出現在城下,西州不戰而下!”

帳內忽然安靜下來。

李曄的目光逐漸嚴厲起來,曹議金匍匐在地,全身顫抖。

有此良策,卻一直秘而不宣,讓唐軍在堅城之下磕的頭破血流。

若不是李曄動了殺心,把歸義軍家眷都弄來,這場戰爭的結果可能真的就是魚死網破了。

李曄長嘆一口氣,歸義軍真正的問題就在於此,五十年來,唐廷支援回鶻人、嗢末人,打壓歸義軍,基本的信任已經沒有了。

就算李曄真殺光西州城內的歸義軍,瓜沙的問題仍舊沒有解決,未來很有可能成為一個巨大隱患。

除非李曄掄起屠刀,喪心病狂的把瓜沙二州的百姓趕盡殺絕。

其實追究起問題的根源,反而是唐廷虧欠了歸義軍軍民。

“你起來吧,從今往後,歸義軍也是朕的子民。”李曄一句話,泯滅了所有恩仇。

“臣、謝陛下、謝陛下!”曹議金頭磕的咚咚響。

“我佛慈悲!”

決定戰場勝負的,往往在戰場之外。

放下殺心之後,李曄反而感覺全身輕鬆。

曹議金來的時候,不僅帶來法成,連瓜沙二州的族長們也來了。

他們出現在城下,城上的歸義軍當場倒戈,彷彿浪潮一樣席捲全城,配合武賁倒戈一擊。

城牆上,最後的反抗者——乞祿論,瞬間就淹沒在這股浪潮之中。

吐蕃甲士死戰不降,反衝入內城,到處放火,製造混亂。

但唐軍入城之後,一切也就塵埃落定,吐蕃甲士一一被堵進巷道里,唐軍還未發起進攻,周圍的大火就將他們吞噬。

不過,唐軍中有兩人對乞祿論刻骨銘心,一個是姜懷山,一個是辛四郎。

兩人在焦屍中翻找。

終於姜懷山看見被大火燒的面目全非的黑紋橫刀,一具焦屍緊抱著它。

“應該就是此人了。”姜懷山道。

辛四郎心有不甘道:“這廝就這麼死了?”

姜懷山愣了一下,仔細看了一會兒焦屍,又懷疑其自己的判斷,刀是自己的,人究竟是不是,誰也說不清了。

一隊隊的歸義軍俘虜被押到城外,其中不乏跟著反抗的西州青壯。

唐軍肆意抽打他們,無人制止。

瓜沙二州的家眷們在大帳外跪了一地,任由頭頂烈日暴曬。

李曄已經不想踏入西州城了,甚至連個勝利者的好心情都沒有。

這場戰爭不應該打的這麼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