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大爺往外推嗎?雖說以前曾經答應過紫文,可早已今非昔比,奶奶何必把那承諾當真呢!”

容迎初輕輕嘆了一口氣,道:“秋白,我只能跟你說一句,如果讓我選擇,我寧願是紫文。紫文不站在我這邊,就是站在韋氏那邊。紫文並不足懼,可是韋氏卻不簡單,不得不防。我現下雖有了正室的名分,可總感覺搖搖欲墜,府裡還有許多深淺是我不知道的,韋氏這個人……我總覺得看不透。正因如此,我需要的是臂膀。”

秋白深深地注視著她,道:“奶奶,你心疼我,我也心疼你。名分未定的時候要爭,名分定了以後還是要爭,這種日子未免太難熬。既然大爺對奶奶有情,何不相信他?”

“絲蘿倚喬木,蒲草系磐石。我本絲蘿,最大的念想,原不過就是託倚喬木罷了。我不想爭,不想鬥,我聽到大爺說他要與我站在一起的時候,我以為從此便可以不再爭不再鬥,那一刻我相信了他。他是我的夫君,無論他怎麼對待我,我都會賢惠待他。可是我的心裡……”容迎初澀然而笑,“卻總也忘不掉他過去對我所做所說的,一個人為何會平白無故地轉變過來?如果他心裡一直有我,為何又要遮遮掩掩?秋白,我無法不擔心,韋氏是他一心要娶進門的,他前後的態度截然不同,這當中究竟有什麼我不知道的,我不敢想,我也不敢賭,分毫不敢賭。”

秋白暗覺無奈,事情到了今日的局面,也當真是兩難。主子心思何其細膩,又經過了那樣高高低低的起落波折,萬事小心亦是常情,遂也不再深勸,只道:“我還是那一句,無論奶奶的決定是什麼,我都支援你。”

容迎初握緊了秋白的手,兩眼微紅:“我知道。”

隨後容迎初又跟秋白說了如何安排所缺的大丫鬟一事,秋白心領神會,依言出去細細打點不提。

華央苑中,周元家的把手中的拜帖呈到苗夫人跟前,道:“大太太,這是官媒婆劉嫂子遞進來的帖子,聽她提起,似乎是受了馮御史家的託,前來向咱們府求親。”

苗夫人面無表情地開啟帖子看了一眼,隨手擱到了一邊,閒閒問侍立在身旁的巧凝道:“你這幾日可有到芷姐兒房裡去?”

巧凝心下明白主子想知道的是什麼,遂回道:“這陣子四姑娘天天在屋子裡繡些帕子荷包,描的花樣都是喜慶呈祥一類的,前日還問我能不能找來金絲線,她想要繡綵鳳穿雲的花樣。”

苗夫人又拿起那帖子來看了一看,冷笑道:“好聰慧的人兒,竟能想到自己喜事已近,倒真的準備起嫁妝來了?”她的指甲發狠似的從帖子上劃過一道痕跡,“馮家孟夫人,果然屬意芷丫頭!三公子馮淮?孟夫人的嫡親長子,年紀輕輕便官居從六品翰林院修撰之位,前途無可限量。”她揚一揚下巴,對周元家的道,“你出去回了那劉嫂子,只說今日我並不在府中,讓她改日再來。”

周元家的應聲去了。巧凝察言觀色道:“太太,四姑娘既然已經在悄悄繡嫁妝,可會是已經從孟夫人那裡得了什麼信兒?”

苗夫人譏誚一笑,道:“任憑她得了什麼信兒,婚姻大事向來只有遵從父母之命,容不得她自作聰明。”她扶了巧凝的手站起身來,道,“老爺這個時辰應該從朝裡回來了,我這就到明昭苑去走一趟。”

果不出她所料,柯懷遠已返至府中,正在明昭苑的書房內鋪開羅紋宣紙,揮毫書寫一則古人聖言。

苗夫人屏退了一眾侍立於屋內的下人,悄然來到丈夫的桌畔,一手拿起墨在端硯上細細磨研起來,並不發一言打擾。

轉頭看向丈夫寫得尤為遒勁有力的一手字,鐵畫銀鉤的八字躍然於紙上: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柯懷遠眉頭深鎖,緊握狼毫的手及至最後一筆時微微顫抖,似是使出了內心蘊藏許久的力道,著力而又決絕地書寫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