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掃了眼身邊跟著的人,皇帝兄弟之間的恩怨自有皇帝會了斷,可她宸妃與莊妃姐妹之間恩怨自是要由了她來也斷。簇擁著宸妃的侍女齊齊走到多爾滾身後,將蘇茉爾圍了個水洩不通,才說了一句:

“請莊妃娘娘自矜,從睿親王身後走出來!”便聽得一驚一乍:“你、你、你,你不是莊妃。”

“不是莊妃?”

皇帝與宸妃不約而同望了過去,蘇茉爾這才脫列而出,繞過多爾滾徑直跪在皇太極的腳下,磕頭道:“回皇上,是奴才,是奴才蘇茉爾。”

一時眾人面面相覷,難以置信。

宸妃急道:“蘇茉爾,這個時候你不在永福宮,怎麼跑到五鳳樓來了?”

蘇茉爾早在皇帝帶著宸妃都上五鳳樓之際便都想好了,不卑不亢:“娘娘不都看到了麼?奴才有罪,罪過便在於犯了那起夜半私語無人時的罪過。”頓了頓又道:“想著終身,便勾搭了爺。”

多爾滾聞言一窒,放下了那麼深的傷心,他打定了主意要憐取眼前這麼一個人,原來只是扭捏作態,實則與尋常婦人無異。

可恨他這樣待她,她卻只是不懂。

皇帝自是意外,先前那番痛極不過一時片刻便驟然逆轉,他定了定神,冷眼望去那多爾滾與蘇茉爾眼中慼慼,絕不是作戲就能夠裝出來的。他原只當自己的兄弟於背靜處與自己的愛妃有首尾,卻不曾想原來只是看上妃子身邊這麼一個微不足道的丫頭。

也不知這蘇茉爾,這樣平平的姿質,便何以攏住了大清國的睿親王,遂拍了拍多爾滾的肩頭,笑道:“你呀!不就是個丫頭麼,賞了你便是,弄得一群人人仰馬翻唬到頭裡,還是這麼靦腆的性子,朕就常跟宸妃說,朕這些兄弟裡頭就十四弟是實心眼人。”

“求皇上作主,不要將奴才賞給十四爺。”

蘇茉爾又是出語驚人,將一干人等直挺挺晾在那兒。

多爾滾只覺一顆好不容易捂熱的心,一次又次,終究是被澆涼了。

原來她不是不懂,於她只是卻又只是一次算計。想來這麼些年,她心底所謂有過他,都是哄人的,左不過是為了她主子,欲將那段舊情撇得一干而淨罷了!情真意切原是不屑,多爾滾只覺喟然失望,絕決的望了一眼蘇茉爾便拂袖走到皇帝身邊。

看得那衣袖盈然,涼涼拂過她的額頭,蘇茉爾只覺心底空蕩蕩的,這一回,十四爺走了,真的是走了,連遠遠瞧著都不能夠了……

皇帝見她如此懇請,又見多爾滾動了氣,所謂清官難斷家務案,這蘇茉爾正經的主子莊妃又不在,不好冒冒然作栽定,只得傳話永福宮著莊妃明兒帶著這丫來回話。便帶著宸妃,多爾滾一干人等款款散去。

一時人聲嘈雜的五鳳樓又靜了下來,蘇茉爾扶著冰涼的廊柱,看得那四面吹來的涼風悉悉索索刮過,發出像女子一般嚶嚶而泣的聲音,前塵往事,便像廊柱底下幾隻應聲的蛐蛐時不時“吱吱”應上幾聲,愈發叫得人心底空蕩蕩的,悵然若失。

憶起那一年初初遇見,她十歲,十四爺與主子,也不左過虛十三歲……可事到如今?該怪她麼?該怨她麼?還是天意使然,造華弄人……

作者題外話:楔子修文完畢! 。 想看書來

一、祭敖包

後金·天命九年冬

這年冬天北風颳得呼呼作響,科爾沁大草原下起了鵝毛大雪。天陰沉沉的,風大雪大道難走。十歲的蘇茉爾與薩滿法師伏在馬背上,不斷揮著鞭子。

“駕——”

“駕——”

“快,馬兒快快跑——”

薩滿巫師遠遠聽得一陣狗叫聲,連忙抬起頭拂了把掛滿雪珠的臉,定睛一瞧,指著前方撫就道:“孩子,那前頭亮著燈的氈房不就是你們家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