睛尤其的大,卻毫無神采,呆呆地望向這邊,好像在看著我,好像在看著十三,可是其實,她卻什麼也沒看。

一片紅葉飄落,她回過神來,伸手去接,卻見她的手好似皮包骨般,精瘦精瘦。她舉起紅葉放在眼前,目光迷離,而後她頹然閉眼,整個人也跟著若無骨般伏在藤椅上,更形蕭索。紅衣如血,紅葉如血,襯著她的臉龐和手臂,讓人不忍卒睹。

這是和我手牽著手凡事都要調侃說笑的葉梓麼?這是巋然不倒雜草不掉的鈕鈷祿杜衡麼?這是口口聲聲叫嚷著要母儀天下的熹妃娘娘麼?這還是我的葉子麼?竟是一個沒了血肉,沒了感情的女人,那麼淒涼,那麼淒涼。

我早已淚如泉湧,腳下一刻不停直向她奔去。葉子抬起頭來,怔怔地望著我跑,不認識我似的。我猛地撲倒在她膝前,她好像忽然從另一個世界走出來,喃喃道:“桑桑……不是夢……”

我緊緊握住她的手,幾乎是聲嘶力竭:“葉子,葉子!你竟然獨自一個這麼黯然神傷這麼頹喪消沉,我絕不允許。從前我們要哭要笑都是同步,現在你要痛苦要難受,必須帶我一個,湊成抑鬱雙姝。我回來了,我也再不會走。你要是不清醒,就拉著我下地獄吧!”

葉子終於整個人回到了這個世界裡,她抬起身子,盯住我的臉,淚水在她的眼眶裡打轉:“桑,你為什麼回來?”她停住直喘氣,又使了好大的力氣才說:“我在心裡說過無數次……你走了,就千萬別再回頭。”說完,淚水已經衝出了她的眼窩。

我摸摸她的胳膊,哭道:“我是壓根就不應該走。你這副樣子,就是要我回來給你陪葬!”

葉子已經哭得如同淚人一般。我一把摟住她,只覺自己似抱著一把骨頭,悲中從來,也是泣不成聲。

過了許久,我抬起頭來,看向葉子,只見她越發蒼白,但神志清明,眼睛再不是毫無焦距,煥發出了絲絲神采,不禁舒了口氣。

“桑桑,抱歉了,你流浪不了了,到不了天涯海角了。”葉子扶住我的胳臂,又是累得輕喘口氣。

我看著她,握緊她的手腕,道:“只要你在這裡,我去什麼天涯海角?只有我們守在一起的時候,才是真正逍遙。親愛的,還記得麼?人生一知己,焉能不足?喜怒皆相伴,無時或忘。”

葉子輕聲隨我齊道:“攜手逍遙行,不離不棄!”她伸出手來,終於擁住了我。我摩挲著她的頭髮,想大哭,卻笑了。

十三仍然站在那裡看著我們兩個,我看不到他的臉,只覺得他似乎又變成了雕塑,不是剛才等我的那般僵直麻木,而是颯然挺立,似乎永不轉移。

風靜靜地從身邊吹過,輕柔地撫過我的臉,我忽然感到內心的平靜,這真正的平靜是我多日來沒有過的。我曾以為離開這裡才能得到的東西,原來恰恰在我身邊,早與我的血液融成一體,割不開,甩不去,忘不掉。

那天之後,葉子日漸好轉起來。她還是沒胃口又沒精神,可是一切不由她。她要獨自一個躲在房間裡發呆?不行!她要在秋高氣爽的好天氣懶洋洋地躺在榻上?不行!她要節省口水大半天的對著我都愣愣地不發一言?更不行!

日日我拉她起床,灌她吃飯,拽她上山,逼她說話。胤禛賞的美食不停地運上山來,雜七雜八取樂的小玩意兒也是紛至沓來。我卻之不恭,倒真的興起了年少時的興趣,大模大樣地要材料,打造些羽毛球拍,或者再來頓自助晚餐。

十三曾經頗為憂心地問我:“她這身子骨,經得起麼?”

我說:“這個時候,必須折騰她,別無它路。”十三瞭然,也就配合我折騰。葉子自然知道我們心意,柔順地聽從任何意見,她每日都吃飯,還會隨我們野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