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賣了不成?

誰想這一走便是兩天兩夜,一路上我與桑桑談笑甚歡,卻也都不再提要去哪裡。第三日傍晚,馬車終於停下,沒有再趕路的意思。

我隨桑桑下車,見她也是一副好奇的樣子東看西看,似是第一次來,不禁無奈道:“迷路了?”

桑桑回首,似笑非笑:“沒有,我們到了遵化。”我身子一僵,下意識地轉身便走,桑桑一把拉住我,正色道:“你不想見他?”

“不想。”我搖了搖頭,“別鬧了,我們回去。”

“不想在這裡見他,難道就想日日在噩夢裡見到他?”桑桑攔在我面前,“別逃避了,你那時執意要愛他,說無論如何都逃不過你的心,如今就能逃過了嗎?”

“我……不想見,也沒必要。”我避開她的目光。桑桑不再與我說話,只是拽著我向前走,我心中迷惘,一時難決,竟就隨了她去。

桑桑拉我進了一所大宅,裡面空無一人,她半強迫我換了衣服,作她的侍女打扮。然後拉著我東繞西繞,直繞到一個封死的小院門前,一路上竟沒見到半個人,顯是早就安排好的。

“進去吧,我等你。”她停住腳步望著我。我看了看桑桑,又看了看那緊閉的鐵門,一時茫然不知所措。桑桑退後兩步,我吸了口氣,輕推門環,吱呀一聲,鐵門應聲而開。

這是一個廢棄已久的小院,院中靜靜立著一人,身著青灰色長袍,在夕陽的餘輝中,不再有勃勃英姿,卻有一絲蕭索之意。他默默看著我,似已等待了許久,我發現他額上的髮絲已經微白,眼中有懊悔、有憐惜,竟似初見時那樣明亮而清澈見底。一霎那間往事一幕幕湧上心頭,那曾經的愛與恨如潮水般,在這個不知名的小院裡於我腦中轉了又轉。年少時的痴情任性彷彿還在昨日,他親手用刀子剜在我心窩的感覺卻也歷歷在目;多年前長春宮那個溼漉漉的下午,曾經瀰漫著這個男人霸道卻真摯的情誼,可德妃葬禮時那條偏僻的長廊,卻只剩下背叛與陰謀。

孰是孰非,是愛是恨?罷了,罷了。我苦笑一下,緩緩轉身,卻聽見身後一聲輕喚:“衡兒。”我停住腳步,但聽十四走到我身後,低低說道:“我對不住你,而且很後悔。”

我轉身看他,不禁一笑:“就想與我說這個?何苦。你自算不上對得住我,你後悔與否又與我何干?”

十四默然,扳過我的肩膀,自嘲一笑。我看著他陌生又熟悉的神情,突覺這些年來的糾糾纏纏不過是恍然如夢。十四低頭說道:“我想親口與你說這兩句話,還想問你我想了很久的一個問題。”

“你問。”

“那年在盤山,你為什麼不開口讓我帶你走。”十四緩緩說道,我一愣,幾乎不確定他說的是什麼。十四卻沒有看我,似在自言自語,“在山上,我就在想,若你開口求我帶你走,我該怎麼答?你卻什麼也沒說。下山時,我跟在你的後面,看著你搖搖欲墜的背影,我幾乎一刻不停的在想,你若這時候轉過身來,求我帶你走,我該怎麼答?可是到了山腳,你卻連頭都沒有回過。”

“那麼,你會怎麼答?”我不禁問道。

“我不知道。”十四竟微微一笑,“自此以後,我總是夢到你的背影,孤單地在前面走,醒來時我就會想,你為什麼連頭也不肯回一下,開口讓我帶你走,有那麼難麼?”

“因為你不會。”我不禁抿了抿嘴角,絲毫沒有猶豫地說了出來這幾個字。

“你連問都沒有問過,又怎麼知道我不會?”十四搖了搖頭,臉上閃過一絲苦澀,像是為多年前的自己。

“也許因為我不相信你會。”我頓了頓,還是答道。

“小時候,有一次四哥惹額娘動了氣,我就在一旁想,若他求我向額娘說情,我要不要答應。誰知等了很久,他寧願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