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記憶已經差不多完全恢復了,當晚連中蠱毒時候的事也想了起來。

我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揮動著手裡的匕首刺向臨哥哥,腦子裡清晰無比,只是管不住自己的身體,我的匕首刺進臨哥哥的身體,他還緊緊地扣著我的肩膀,問我,“若若,你怎麼了,別嚇我。”完全沒有了往日溫文儒雅的模樣,慌亂地看著我。

後宮亂成一團,我看著那沒入臨哥哥身體裡的匕首,想說話,卻一句也說不出來,腦中刺痛,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一把推開臨哥哥,把他身體裡的匕首拔出來,像瘋了一樣地跑了出去,見人就殺,我管制不住自己,整個身體受人擺佈,已經不是我的了。一個個熟悉的人,在我眼前晃,他們捨不得傷我,我卻跟瘋了一樣,抽出侍衛的刀,往他們心窩子上砍。

我痛苦地搖頭,想從這個噩夢中清醒過來,我從人群中衝出來,騎了一匹馬……然後我的思維徹底沒有了。

再有知覺就是在亂軍中引了臨哥哥孤身入敵營,他染血的白色盔甲,快要把我的心撕裂了,我聽見東臨瑞的聲音,他冷笑一聲,“我受過多少傷,現在都要原封不動地還給他。”

臨哥哥越來越接近,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按照東臨瑞的意思,慢慢接近懸崖,然後在臨哥哥痴狂一樣奔來的瞬間,讓他看著我飛身跳下去。

我看見臨哥哥臉上最後一瞬間的狂亂,用盡全力嘶聲喊:“若若,不要,不要,求你,不要。”

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

我掙扎著,雙腳有意識地一瞪,醒了過來,腳正包裹在一個人的手掌裡,他的手慢慢捏著我的腳心,我滿頭都是冷汗,我睜開眼睛,半天才緩過神來,東臨瑞裹好我的腳,又洗了手,拿起巾子給我擦汗。

我長長撥出一口氣,“我跳崖,為什麼沒有死?”

東臨瑞的手停頓了一下,“我只是演戲給西豐臨看,崖下有一個平臺,那裡我拉好了網子。”

我說:“那時候你……”

東臨瑞看著我,“那時候我恨你。”

我笑一聲,外面無風,一切靜悄悄的。我從噩夢中醒過來,卸掉一頭大汗,在溫馨的燈光下,好久沒有跟東臨瑞這樣說話。“你恨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傷害你。你小時候本來處境就不好,加上我有意針對你,活得很累。”我頓了頓又說,“可是誰也沒辦法選擇自己的人生經歷,我,你還有臨哥哥,都是如此。”

東臨瑞笑笑,“不,我有了另一次機會,小時候活在勾心鬥角裡,後來跟你掉入大海,傷了腦子,一睜開眼睛第一眼看見的是你,你讓我依賴,讓我信任,給了我一個簡單、單純的環境,這才知道我以前根本就什麼都沒有。”

東臨瑞說起這些,讓我想起我們在一起的那段日子,剋制自己去回憶,我咬咬嘴唇,坐起來,故意轉開話題,“我掉下懸崖後,蠱毒應該徹底發作了吧,我什麼記憶都沒有了。”

東臨瑞說:“我給了你一個假身份,讓你幫我做了些壞事,變得臭名遠揚。”

我說:“那時候所有人都知道我愛慕你,你就棄我如廢鞋,你到底有沒有對我……”說到這裡,我尷尬地低下頭,怕東臨瑞說出什麼不好的答案。

東臨瑞笑一聲,“若若,我在你心裡是那種人嗎?”

我拉了拉被子,很誠實地說:“不是。”

該說的話,都已經說完了,兩個人就靜靜地坐了一會兒,東臨瑞起身,“若若休息吧,已經不早了。”

我忽然拉住他的手,東臨瑞詫異地看著我,我扯嘴笑笑,“你去哪?這幾天都在哪睡?哪個殿?今天就留下吧!”

東臨瑞的手忽然僵直了,眼神有些慌亂,“若若,你……”然後拉開我的手,他的指尖在顫,整個人有點不知所措,往後退了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