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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來吧,只消日後盡忠國事,朕心已是甚慰,這頭麼,倒是不必嗑那麼多了,不然朕的這塊金磚就要換新的了。”說得莊士達甚是不好意思,訕訕地站了起來,摸了摸頭。永璘道:“你去吧,日後朕再與你暢談你修撰中的見聞。”莊士達謝了恩退出去。
永璘方才伸了伸腿,站起來走了幾步,活動了一下手腳,復又坐下,摟過我的肩,低問:“剛才你出神地在想什麼?”原來他都看見了,我臉一紅,道:“沒什麼。”“欺瞞朕。”他點點我的鼻子笑:“朕都看見了,你一時嘆一時喜的,定是想起了什麼事,快老老實實地告訴朕,不然朕罰你打手板子。”“真的沒什麼,”我低低道:“就是想起了皇上的一些事而已。”“是麼?”他道,有點懷疑,但旋即又笑了,道:“隨你吧,朕這幾日事多,也管不了你了。”放開手來,拈起一枚櫻桃放入口中,慢慢嚼著,我道:“皇上聽得累了,臣妾吹一曲笛子給皇上解乏可好?”他點點頭,我叫人取來笛子,拭了拭音,他以手支頭,微合了眼,我細細吹了一曲《採桑子》:桃花羞作無情死,感激東風,吹落嬌紅,飛入窗間伴懊儂。誰憐辛苦東陽瘦,也為春慵,不及芙蓉,一片幽情冷處濃。
見他不語,似有微酣之意,便放柔了笛音,吹了一曲《鷓鴣天》:背立盈盈故作羞,手挪梅蕊打肩頭,欲將離恨尋郎說,待得郎歸限卻休。雲澹澹,水悠悠,一聲橫笛鎖空樓,何是時共泛春溪月,斷岸垂楊一葉舟。
轉成《浣溪紗》:更漏三聲燭半條,杏花微雨溼輕綃,那將紅豆寄無聊?春色已看濃似酒,歸期安得信如湖,離魂入夜倩誰招?
“唔,”他應一聲:“好是好的,只是有點悲涼了,換一首。”眼都未睜。我輕問:“皇上要聽什麼?”“不要柔靡的,不要傷春的,”他道:“揀一首清新一點的,吹吧。”我應:“是。”橫笛唇邊,吹道:“鳳凰山上雨初晴,水風清,晚霞明,一朵芙蓉,開過尚盈盈,何處飛來雙白鷺,如有意,慕娉婷。忽聞江上弄哀箏,苦念情,遣誰聽?煙斂雲收,依約是湘靈,欲待曲終尋相問,人不見,數峰青。”
他嗤地笑了,睜開眼來,道:“你終於脫不了傷懷的路子,拿來,朕吹給你聽。”我遞上笛子,他試了音,吹奏水調歌頭:“落日繡簾卷,亭下水連空,知君為我,新作窗戶溼青紅。長記平山堂上,欹枕江南煙雨,渺渺沒孤鴻。認得醉翁語,山色有無中。”我輕輕擊掌,道:“好!”話音未落,西南處一聲笛音飛來,道:“一千頃,都境淨,倒碧峰。忽然浪起,掀舞一葉白頭翁。堪笑蘭臺公子,未解莊生天籟,剛道有雌雄。一點浩然氣,十里快哉風。”卻正是這詞的下半闕。永璘早已停下笛子靜聽,聽著聽著唇邊浮起笑意。
一曲吹完,四下靜寂,過了片刻,那笛聲又起,卻轉成了《金縷曲》:“德也狂生耳,偶然間,淄衣京國,烏衣門第,有酒惟繞趙州土,誰會成此生意?不通道,遂成知己。青眼高歌俱未老,向尊前,拭盡英雄淚,君不見,月如水。”在此同時,一個人白衣翩翩,橫笛而來,風捲衣袂,態擬神仙——卻是三哥蕭子風!難怪剛才永璘笑容那麼奇怪,定是已識出三哥的笛聲。他上半闕吹完,隨即停下,永璘的笛聲已沖霄而起,接著和道:“共君此夜須飲醉,且由他,娥眉謠琢,古今年內同忌。身世悠悠何足問,冷笑置之而已。尋思起,從頭翻悔,一日心期千劫在,後身緣,恐結他生裡。然諾重,君須記。”
自些兩曲既完,如行雲流水,絕無滯礙,雖是兩人合奏,卻如一人獨奏一般,配合得妙到毫巔。我又驚又喜,永璘告訴我三哥去雲遊,我只道又要一年半載,沒想到他這麼快就回來了。我叫了聲三哥,他微笑點頭,永璘道:“坐!”三哥在前坐下,我推過自己的茶水,他飲了一口。永璘問:“如何?”三哥點頭:“尚可,無妨。”我才知他是為永璘辦